【之子于归】——第三集——水芙蓉（杜冰雁篇）（上）

玉芷馨

第二场
角色：杜冰雁、李玉湖


虽然李玉湖和杜冰雁两人都是扬州城有名的美女，却从未见过面……

李玉湖

李玉湖本是江湖儿女，生性好动，此刻要她身穿喜服坐在一顶小小的花轿中一动不动，短时间内还能将就，可是外面的雨也不知何时才能停歇，将头上的盖头摘下来绕在手中摆弄了一阵，实在闷得难受。

伸出素手悄悄将轿帘掀开，见四下无人，提步从花轿中走出，吐了好大一口气，晃了晃脑袋，伸了伸四肢。

看到前面停着的另一顶花轿，心中忽然一动，一双灵动乌黑的眸子转了两转：对了，我与杜家小姐同为扬州双姝，却素未谋面……同一天出嫁，又同在这月老庙避雨，应当说是分外有缘了，真想与她见上一见。

如此想着，便来到杜家小姐花轿前，隔着轿帘，脆生生地道：

“杜小姐？轿中可是杜小姐么？我是‘扬威武馆’李玉湖。”

杜冰雁

轿外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杜冰雁略一犹豫，新嫁娘的规矩她已熟记在心，此刻本不该抛头露面，但李玉湖的心思又何尝不是杜冰雁所想。因此，她一手挑起盖头一角，一手轻轻拨开轿帘，柔柔应了一声，“李小姐。”

随着光线明亮起来的还有眼前这位更加明艳动人的少女，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能给人一种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感觉。这让一贯弱不禁风、娴静内敛的杜冰雁羡慕不已。

对她浅浅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李玉湖

虽然李玉湖很期待面前的轿帘掀开的那一刻，心中勾勒着杜冰雁的美丽容貌，但轿帘真正掀开的一瞬，还是被她的娇容丽色所惊艳，情不自禁地赞叹道：“杜小姐，你真美！我的魂儿都要被你勾走啦！”

只见她如水莲花一般清丽脱俗、赏心悦目，神态举止更是娴静美好，颇有大家闺秀之风。

李玉湖欣赏美人之际，一时间忘记了婚事带来的烦恼，对着杜冰雁粲然一笑，拉住她的柔夷：“杜小姐，这雨还没有停歇的势头，不如我们去那边草席上坐坐？”

杜冰雁

“呵……”
李玉湖说得这般直白有趣，惹得杜冰雁不禁掩帕低笑了一声。
对这个率真可爱的姑娘更添几分好感，柔声回道：“李小姐既漂亮又精神，我自愧弗如呢。”

对于她的邀请，杜冰雁微微点了点头，轻移莲步迈出了花轿，将头上盖巾取下置于轿杆之上。
李玉湖的粲然笑脸让杜冰雁由衷祝贺道：“恭喜你有个显赫的夫家。”

李玉湖

正因为结识了新朋友而欢喜，杜冰雁一句话又让李玉湖的眉梢拢上了愁云，轻轻一叹，拉着杜冰雁坐在草席上，才道：“只是表面风光罢了，我巴不得逃婚逃得远远的，别恭喜了。”

说着，一脸嫌弃地扯了一把霞帔上的流苏，想要把这大红的喜服脱下才好。

李玉湖本是个率直的姑娘，自从见了杜冰雁，便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好感，进而将她视作知己一般，于是便把隐藏在心中数月之久的苦楚一股脑地向她倾诉起来。

“我要嫁的夫君，人称定远将军的袁不屈，原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却在十年前遭到我父亲错待。”

“袁、李两家都是武馆出身。在二十多年以前，袁家曾有恩于李家，父亲感激之余直道若将来有女儿必定许配给袁家当媳妇。在我出生那一年，正是袁家武馆兴盛之时，李家当然欢迎袁家正式登门订下亲事。后来袁家举家迁往洛阳发展，没几年，便因盛名之累遭到江湖人物上门挑战踢馆。虽然侥幸胜利，却从此摆脱不了恶势力的纠缠，终至家破人亡。”

“袁不屈在十八岁那年，回到扬州投靠李家，想潜心研修武艺，以求雪耻复仇，重振袁家声威。但见他一身落魄，我父亲便不打算我当真嫁入袁家，所以把我送到了外婆家。听说袁不屈当年在我家做长工，住佣人房，不仅粗茶淡饭，而且也没学到武艺。过了二年，他决定出去自立门户，于是向我父亲提及要迎娶我回洛阳发展。我父亲当时为了护我，诬谄他偷了李家的珠宝，招人狠打掉他半条命后丢出城外任其自生自灭！当然亲事也就理所当然的吹了。”

“万万没想到，沉寂消失的袁不屈在数年后传奇的崛起！他参加了平定高昌的战役，后来又受到大宰相房玄龄的提拔，屡建平乱奇功，封爵晋禄一路顺利的登上今日大将军的地位。这些威武事迹，遍传大街小巷。”

“我父亲懊悔当年有眼无珠，便修书给袁不屈，想要攀上这门权贵！出乎意料的，袁不屈竟派人来下聘了，并且订下了婚期。袁不屈曾经有过一妻一妾，但是都没活太久。来下聘的官爷只说他想娶一个强壮的女人，不会动不动就死去；所以他才决定回头娶我。”

李玉湖一脸沮丧地：“十岁那年偷偷看过他一眼，他长得好可怕、好凶恶！是一个大巨人。只怕那大巨人会打死我，我才不想要嫁给他！想必今日扬名立万的他更加可怕了！”

长吁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杜冰雁，想起方才丫鬟的话，又见杜冰雁愁眉不展，想来她的婚事也并不如意：“那么你呢？那齐三公子当真是病入膏肓了么？”

杜冰雁

杜冰雁静静听着李玉湖的叙述，素来温婉柔雅的她也渐渐显露出诧异之色。

原来，她们未来的命运一样悲惨。

轻轻执起李玉湖紧绞的双手，只能空泛的安慰着：“不会那么糟的，袁将军若是个明理之人，必然不会把怨恨记在你头上。我们……我们得有些信心与勇气面对未来。”

待李玉湖问起齐三公子，杜冰雁漾出一抹哀愁浅笑，“你也听说了……”

抿了抿唇，将自己的这门婚事细诉于她。

齐家作为泉州第一巨富，数代以来男丁始终是单传，到了这一代好不容易有三个儿子，却不知是受了什么诅咒，没有一个活过二十五岁的。

齐家大公子堕马而死，齐家二公子前不久莫名其妙的被一条毒蛇咬死。如今就只剩一个终年卧病在床，病入膏肓的齐家三公子。

人人都预测今年已经二十四岁的三少爷也将撒手人寰，所以齐家一心一意想找到一个女人来延续香火。她被选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杜家不仅身家清白，又以男丁众多闻名。她上头有五个哥哥，旁系的亲戚也大多为男子。并不是因为她美丽的关系，而是齐家想疯了要一举得男，将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他们有计划地钳制住杜家的生意命脉，逼迫杜员外不得不点头应允这门亲事。

”……你我作为婚姻的当事人，却没有丝毫自主的权利，这就是生为女儿身的悲哀了。“

杜冰雁说完这些，垂眸轻叹。

也许，当她成了新寡，便无需再任人摆布了。

李玉湖

李玉湖本是个热心肠，如今听了杜冰雁的倾诉，不愿再想自己未来要面对的一切，反而担心起眼前这个柔弱的美人儿：“哎，誰让咱们偏生为女人？命运不能由自己做主……杜姐姐，但愿你丈夫是个好人，那我就祝他长命百岁！”言外之意是，若他敢慢待杜姐姐，就让他早死早超生。

牵着杜冰雁的手，愈发感觉两人遭遇相似，惺惺相惜，心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对了杜姐姐，你我一见如故，今日有缘相见，不如就在此处结拜为异性姐妹，如此可好？”

杜冰雁

杜冰雁轻笑出声，如此一个爱憎分明，毫不做作的爽朗女孩儿，应该会得到幸福的。

“谢谢！也但愿袁将军是个真正光明磊落的伟丈夫。”

作为家中独女，杜冰雁一直希望能有个姐妹为伴，可以分享自己的快乐与愁苦。而眼前这位姑娘，在如此愁云惨雾的境况下仍能屡次逗得自己展顔而笑。虽然两人在性格上南辕北辙，但却一见如故，虽只相处片刻光景，却像是已相识了一辈子似的。因此听到李玉湖的提议，立刻点头道：”嗯，我也正有此意。“
“来，妹妹！”
与李玉湖牵手行至月老神像前，双双跪下拜了三拜，求月老做证，两人就此结为姐妹。

李玉湖

真想不到，正为婚事烦恼之际，竟能识得情投意合的姐妹，李玉湖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拉起杜冰雁的手：“杜姐姐，你瞧，我们今日本都为各自的婚事心烦，却不成想因缘际会，认识了彼此，我想，我们的运气也不算太糟呢！”

转头看向月老，双手合十：“月老在上，愿杜姐姐和我都能得到幸福！”

玉芷馨

两个姑娘正说话间，外面雨停了，媒婆催促上路，两人也赶紧盖好盖头坐进花轿，只不过此时谁都没注意，自己坐到了对方的花轿中。

第二场·完

玉芷馨

第三、四场：
角色：萧于薇、乞儿（仇岩）

吹吹打打，花轿上路而去，花轿走了许久，月老庙神像后原来还藏着一个人……

仇岩

两队花轿随着锣鼓声渐渐远去，庙中静寂了下来，确认无人时从神像后悄然爬出，四下观望片刻后踉踉跄跄地走到火堆旁。
此时火堆刚刚熄灭，余温尚存，他只能尽量汲取着仅有的温暖，然后小心捡着地上仅剩的点心渣放入口中。

玉芷馨

乞儿正在月老庙中觅食之际，一个姑娘走了进来，正是听说了杜冰雁今日出嫁，赶来一叙的萧于薇。

萧于薇

跟随镖师来到扬州，听闻自己那位手帕交今日出嫁，要嫁的人是齐家的三少爷，有些微微发怔。关于齐家的事，自己后来也是打听过得，说是齐大早亡，齐二那个变态被毒蛇咬伤身亡，至于齐三那人……不提也罢，总之，冰雁过去并非上上之选。

这样的人家，冰雁绝对是不愿嫁的，只是身为子女，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知道这一路，她又该如何熬过去。

心里这般想着，也难受的紧，当即辞别镖队追赶早已出发的花轿。

只是这天气也不作美，才走不远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从天而降，得亏前方不远有座庙宇，能让自己暂时托庇。

寒意潺潺…

说不清楚是来自外面的雨还是自己的心，瑟缩了下身子，双手抱在一起搓了搓，迈步进去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