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第三集——水芙蓉（杜冰雁篇）（下）

杜冰雁

对于沙平威的不可置信，杜冰雁只觉得分外不好意思，红着脸点了点头。
至于袁不屈的妻子为何从李玉湖变成了杜冰雁，这种质疑早已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
杜冰雁抬眸望向袁不屈，见他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正暗自佩服，却被断袖一词惊得目瞪口呆，“沙……沙校尉？…！！！“
诧异过后竟忍俊不禁，忙躲入袁不屈身后，耸着肩头憋得相当辛苦。
甚至在几名大夫突然跪至身前时，也仅仅是吓了一跳，脸上依旧是未尽的笑意。
伸手虚抬，“各位这是何故？有话直说便是。“

龙套

张大夫头也不敢抬，勉强鼓起勇气颤抖着回答：＂回夫人……小人们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今日……特来……特来请罪……＂

袁不屈

“好了好了，都给我起来！”
袁不屈半是无奈半是好笑。
“你们几位，平日见了我，也没见得行这三拜九叩礼，对她倒是磕上了，她官比我还大？”
将几个军医拉了起来，袁不屈脸色变得认真起来。
“你们都是黑鹰军中的老人了，冰雁她毕竟是个学医的新手，日后还需要你们的指点，希望你们倾囊相授，可不能藏私。”
袁不屈没有提杜冰雁被穿小鞋的事，他相信这些个人精不至于那么蠢。
挥了挥手：
“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对了，军需官！”
袁不屈叫住了军需官，稍微压低了点声音：
“给杜军医收拾一间单独的营帐。她在军中就是军医，不能和我住，跟别人挤也不合适，就算我给她照顾一下。”

沙平威

对眼前所闻所见，百感交集，明明袁大哥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可以共度余生；而小杜冰也终于得到了最好的依靠，以后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为何我就高兴不起来哪？趁着袁大哥，杜冰雁与军医们闲聊之际，选择默默地离开。

杜冰雁

听了张大夫所言，杜冰雁有些为难地看向袁不屈，这些人虽然平时带给她许多困扰，但也不至于严重到需要跪地请罪的地步。 袁不屈治军严明，他们这样小题大作，万一他真的……
但是很显然，她多虑了。对于袁不屈的处理，杜冰雁奉上感激的一笑，随即接口道：“冰雁末学后进，还请前辈们多多指教。”说罢盈盈一礼。

待几人告退后，杜冰雁发现沙平威不知何时也已离开。自己似乎也没有再呆下去的道理，虽然心底里很是希望一刻不离他左右。
……
暗嘲一声几时有了这等孩子气的念头。

然而再简单不过的道别，此时却难住了杜冰雁，向来知仪识礼的她一时竟拿捏不准分寸了。脑中不期然浮现的旖旎画面更是让她失了考量。

幸而见他叫住了军需官似有军务安排，当下便讨了个巧，只与他挥了挥手算作招呼过了。
若无其事地走开，行至无人之处才捂着滚烫的双脸傻笑了好一阵子。

玉芷馨

沙平威怅然若失地离开后，恰巧遇到迎面走来的刘若谦…

沙平威

自己真傻，连杜冰是女子都看不出来……心中一直埋怨自己。现在，想起小杜冰往日神情，思潮起伏。
“真是的，他现在是我嫂子了，我在想些什么”正在，埋怨之际，瞧见了迎面走来的刘若谦，上前道“哎……刘大夫，你知道吗，你的徒儿杜冰她是女儿身，而且现在成了袁将军的夫人，哎。”

刘若谦

瞧见沙平威失落神色，心中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至少证明你没有断袖之癖。”
说完走进军医帐，便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显于眼前，也不知自己之前是撞了什么邪，竟把她当做是男子。怀着这年头，头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既然杜冰是个女子，那一直跟她在一起的傅岩逍莫非也是女扮男装？先前杜冰与傅岩逍亲密的动作，傅岩逍和傅姑娘相似的容貌，种种蛛丝马迹令心中疑惑更深。
皱眉看着杜冰雁，知道这丫头一向老实，便问道：“徒弟，你那朋友傅岩逍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女扮男装？”

杜冰雁

本来杜冰雁还想着师父突然看见女装打扮的她会是什么表情，自己该怎样向他解释，甚至为此打好了腹稿。
但真正见了面，刘若谦却问出了一个完全在杜冰雁意料之外的问题，她怔了一下立刻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他从小就是男孩子。“
本就热度未消的脸庞似乎又涨红了几分。

刘若谦

见杜冰雁回答得如此果断，心里嘀咕：难道是我认错了吗？
“嗯，没事了。”
抱着满腹疑云向营帐外走去。

杜冰雁

待师父离开后，杜冰雁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心口，一叠声地喃喃着，“吓死了，吓死了……“
生平第一次说谎，幸好没穿帮，不然可要辜负于薇的嘱托了。
不过她看着刘若谦远去的背影，心里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遗憾。明明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为何有缘无分至斯。相比之下，自己实在得到太多的眷顾了。

玉芷馨

边城之战告捷，袁不屈要奉旨回长安了。杜冰雁与他共乘一骑，纵马而驰…

袁不屈

战争结束了，而作为一场双方陈兵数十万的决战而言，结束得很快。

在杜冰以女子身份回到军营后的第三天半夜，一场数十年罕见的沙暴席卷了关外。狂暴的风沙在大漠间恣意的肆虐，咆哮。
战争打响了，似乎早有准备的唐军戴上了傅岩逍商队紧急从百里外运回的面纱，以绳索将马匹拴在一起，借着风势怒吼着冲向了蛮军大营。
而在蛮军大营之中，大部分的蛮兵已是酒过三巡，半醉半醒，有的则已经酣睡正浓。甚至连在营外值守的蛮兵，也纷纷回到了营中。毕竟，没有什么人会选择在沙暴的夜晚发动进攻，吹起的满天风沙将让任何人难以见物，更不用说行进了。与唐军对峙已有数月，士兵们一直是紧绷着神经，难得如此晚上可以放松一下，也无可厚非。
然后那些还有几分清醒的蛮兵们便听见了账外风声夹杂着的催命吼声。
许多的蛮兵在睡梦中便被马蹄踏过，而那些依旧足够清醒而试图抵抗的蛮兵则发现，风沙的方向是对着他们的，他们根本没法睁眼，只能听见耳边令人胆寒的马蹄与喊杀声越来越近。
在如此情景之下，凶悍如蛮兵亦开始动摇，惊慌以至于逃跑。而一只数十万人的军队里，恐慌与动摇的情绪一旦蔓延，那么结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全军开始崩溃。
再没有人指挥反击，也没有人指挥防御，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他们要做的都只有一件事情，抢一匹马，往北逃去，逃向他们的主城——安北，离背后的死神越远越好！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没能到达安北，葬在了茫茫沙海之中——想在沙暴的夜中仓皇穿越数百里的大漠，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那千里挑一，甚至于万里挑一的幸运儿，百死一生逃回安北城下的人，却见到城头打出了一面旗帜。
一面绣着黑鹰的旌旗。
紧接着，便是如雨落下的箭矢，淬着毒的箭矢。
袁不屈站在安北城头，冷冷望着再度落荒而逃的蛮兵：
“我所受的，全部奉还。”
早在战争打响前，袁不屈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了将有一场沙暴来临，他把自己的旗号以及发动总攻的任务交给了沙平威，自己则带着五千精锐星夜北上，衔枚急行数百里，在沙暴开始之前便埋伏在了安北城畔，沙暴一起，趁着风沙与夜色偷袭拿下了安北城。而另一边，沙平威指挥的唐军果断一路向北追击，最终与袁不屈在安北会师。在肆虐数日的沙暴渐渐平息之后，战争也就结束了。
由于大部分的尸体都埋在了厚厚的流沙之下，唐军并不知道自己的战果有多少。尽管有了面纱绳索等事先准备，唐军在风沙中损失的数量也不在少数，但没有人怀疑，这样的损失会比一场耗日持久的拉锯血战小太多。
而蛮军首领薛延陀，尽管事先情报得知他在安北城中，但在安北的蛮军俘虏中没有找到他，他逃了。也许他最终逃回了大漠更深处的部落，也许他也同那数十万士兵一起被风沙所埋葬，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人们所知道的是，此役以后，薛延陀以及他的部落，再没有在大唐的史书中出现过，如同那一场随风沙而起随风沙而终的战争一般，消散在了茫茫的历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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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后的袁不屈，没有多少凯旋在即的自豪与狂喜，而是很是任性的把仍在安北的军队收拢与班师等一堆收尾工作丢给了沙平威，自己快马轻骑回了晾马城，因为，那里有在等他的人。
袁不屈搂着杜冰雁，骑着战马在官道上奔驰。
“总算该回去了。冰雁，你到长安之后先回府上，我去面见圣上，数日便回，那时，我要名正言顺的娶你。”

杜冰雁

自袁不屈走后，杜冰雁便在度日如年的焦心中等待。当他一身风尘出现在眼前时，她几乎欣喜若狂，泪盈于眶……


靠在袁不屈宽厚的怀抱中，感受着最真切的幸福，心中无比满足。

然而满极必损，盈极则亏，所以她不敢奢求更多，她怕承受不起太多的厚爱，婚礼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只要能与他长相厮守其他都无所谓。

她抿唇轻笑，掩去隐隐的愁绪，
“你不可以先回将军府是吗？” 明知道答案，却仍开口问道。

因为她想拨开那层担忧的面纱，想让那种莫名的不安落到实处。
是因为李总管吗？
她仍清楚记得当初李总管给她的下马威，以及对她的鄙视。
独自一人去面对管家，对她而言还是有些害怕的。

袁不屈

袁不屈似乎察觉到了杜冰雁的心思，轻轻一笑：
"先把那京城的劳什子了解了，陪你才能更安心不是。另外，你也莫要对李叔有什么误会，他是袁家的老人，当初我被李家扫地出门时，身边也就他不离不弃，是个可共患难的靠得住的人。当日你进袁府，他以为你是那贪财势利的李家的妹子，态度自然不会太好。我已修书给他，将其中种种阳差阳错说明，言明你便是我的爱妻，他自然不会再如先前那般待你。”
袁不屈沉默片刻，望了一眼被奔驰的骏马渐渐甩在身后的大漠，军营，又道：
“这回面见圣上，我已决定辞去边疆守将的职位。我已履行对对大唐的承诺，是时候该履行对你的承诺了。我要陪着你，一直到我们的孩子诞生，不，到他长大成人，你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