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第三集——水芙蓉（杜冰雁篇）（下）

袁不屈

袁不屈自然不愿意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含糊道：
“大约是昨夜着凉感了风寒，碍不了事。”

他不想过多讨论这事，转了马头，与沙平威并骑同行。抬头看一眼天色：
“今天的操练也差不多了，你去通知一下副将们，各自带兵回营休整。”
想了一想：
“用过早餐之后，你亲自去轻骑营，带他们练一练突击。”

万能龙套

军营吹响号角，军士各自解散。

军汉张三经过袁不屈和沙平威身边，和二人打了个招呼，对沙平威：

“沙将军，今天怎地不见杜冰来学拳？”

“哎，你别看杜冰那个小白脸细皮嫩肉的，学起拳来还有模有样的，他平日里学的那么用功，可不像是会偷懒的人啊……”

沙平威

“诺，袁大哥”解散士兵后与与袁不屈在军中继续巡查，听闻张三之言，不禁思索:小杜冰果然是病了，不知道病的严重不严重。

言笑道“可能小杜冰他是病了吧。唉！一会我去给他送早点的时候看看他。”

袁不屈

杜冰？那个前日沙平威才提起的，细皮嫩肉的军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袁不屈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瞪了一眼沙平威：
“你一堂堂的将军，跑去给个小军医送早点，成何体统。”
又跟沙平威交代了几句训练的安排，方才回到营帐。
没什么胃口吃早餐，顺手抄起了一叠今晨放送到的军文浏览，又有些心不在焉。袁不屈沉吟片刻，唤来卫兵。
“我今日略感风寒，叫刘大夫的徒弟，那个姓杜的军医过来。”

玉芷馨

军士领命去传唤杜冰。

军帐内，杜冰雁一早起来便忐忑不安…

杜冰

昨夜杜冰雁从湖边跑回营帐后，又是庆幸又是后怕，翻来覆去一整夜也没睡踏实。早晨起床后也是神思不属的，连早操也没去。她坐在床边，将包袱里的袁府腰牌拿了又放，放了又拿……终是装到了身上。
今天就请沙平威带自己去见袁不屈吧，在昨晚那个人找到她以前，她最好赶紧从这里消失。
她知道女子混入军营的罪名有多重。
而且，他几乎看尽了她的身子，她本该已死以明志的……决不能再见到他了。

听到军士的传唤，杜冰雁先是愣了愣，袁将军？紧接着心里一沉，那人动作好快，竟已将此事上报袁将军了吗？但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份的？也许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她缓了缓神，收拾好药箱，惴惴不安地跟随军士来到主账，低头见礼，心里盘算着如何向袁不屈解释错嫁一事。

袁不屈

袁不屈披甲在身，端坐案前，正批阅着文书，听见士兵传令杜冰来到，头也不抬，只是略一扬手示意士兵推下，依旧继续批阅着文书，把杜冰晾在一边。主账内沉默中只能听见唰唰的书写声与隐约远处传来军士训练的呼号声。

过了片刻，袁不屈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就是刘大夫新收的徒弟，杜冰？在军中这些日子可还习惯？份内的工作做得如何？”
说话时，他依旧没有抬头，好似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发问。

杜冰

传唤的士兵走了，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没有得到命令，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偷偷抬眼瞄了瞄帐内，除了桌案前的袁不屈，没有其他人，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她耐心地等待着，既然他没有立即质问自己的身份，那么就真是找她来问诊了。
帐内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甚至是他写字的声音。
他会写字呢！
目光又往他书案上瞧去，虽看不见他的字迹，但只从运笔之势判断，也能想像出书法的行云流水、磅礴遒劲。
在李玉湖的描述中，他不是一个只有一身蛮力的莽夫么？不是只会征战杀场……
袁不屈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诶？为何问起这些无关的家常？
“回将军，属下正是杜冰。军中生活虽然坚苦，但能为将士们治病疗伤，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是属下的职责也是属下的荣幸。”她粗着嗓子低头回道。
袁将军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是受了风寒，还是先为将军治病为重，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

袁不屈

袁不屈点点头
“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作为一名军医，你手上的药材，绷带，都是按着定量供给，是万不能滥用的。”

“那么，军中的昏睡药，可还够用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袁不屈已经抬起了头，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叫“杜冰”的军医。

杜冰

正惊异于大将军居然连药材、绷带这等小事也要亲自过问，却听到昏睡药一词，她心神一凛，愕然抬头，恰与他目光对接，顿时魂惊魄惕至难以言喻。

“将军容秉！”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摸出袁府腰牌双手奉上，此时已再无退路，当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小女子绝非有意欺瞒将军、冒犯将军，此番句句属实，请将军明察！”
明明没有一句谎言，却依然心怯到难以承受他的注视。
颌首低眉，静待这个高高在上的，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男人，对她的宣判。

袁不屈

袁不屈并没有接杜冰递来的令牌，只是站起身来，若有所思的踱着步。
待到杜冰那一通话说完，袁不屈也就走到了她面前，扶着她双肩，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知何时，他嘴角已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抱着胸，盯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却依然掩盖不了秀丽面容的女子。
袁不屈似乎只听见了杜冰说她嫁入了袁府这一句，至于那之前之后的种种前因后果，都被他当成了耳边风。
“原来，你就是我那位过了门却不安生待在府中，离家出走的新娘。”

杜冰

顺着他的力道立起身，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他并没有发怒不是吗？
抬眼间，正捕捉到他唇角的一丝笑意，杜冰雁有些糊涂了，他究竟有没有听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他重金迎娶的新娘误入了别人的家门，不是应该很生气吗？
而他说出的话，更让杜冰雁确信，大约是因为故事太过匪夷所思，又或是刚才情急之下自己没有表述清楚，导致他抓错了重点。

“不，你的新娘应该是李玉湖，而我是杜冰雁，是齐家的新娘，错嫁入袁府。”
“我离家出走，正是要来告诉你真相，因为你府里的人都不相信我。”
“你见过李玉湖的，我们一点也不像，她比我漂亮得多，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说谎，恳请将军设法补救。”

目光迫切地看着他，将他应该关注的重点逐一点明。

袁不屈

杜冰说完以后，袁不屈没有马上回答杜冰，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也许是杜冰的错觉，袁不屈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火气。
片刻之后，他扳了扳手指，方才开口：
“算起来，你到府中时，我刚带兵出征，这么说，从那时起到今日，已经八个月了？”

杜冰

又是沉默，他总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不过他居然还是没有发怒，该以此判断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吗？仅有一丝火气在眼中一闪即逝，快到让杜冰雁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沉潜刚克的人啊！心中自发着评价。
见他终于开口，杜冰雁点点头，明白他言下之意。
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何她被困在袁府半年之久，竟没有任何人找过来？难道那两个媒婆真的通天到能将此事隐瞒得滴水不漏？
不可能，以李玉湖的性子，怎么会任人摆布？一定是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根本有人来过京城，但却被固执的总管当成了骗子拒之门外？
“我知道时间有些久，但有可能李玉湖早已经回到了扬州城，就等着袁府这边呢？”
她说得毫无底气。

袁不屈

“嘭！”
杜冰雁说话时，袁不屈脸色便越来越不耐，待她方说完，便猛然一拍桌子，震得搁在桌上的笔都跳了起来。

“荒唐！袁府有什么事，李叔自然会传信与我，而扬州，你从府中逃走以后，我早就派了人前去打探。只怕现今那李玉湖在齐家夫人当得好好的，再过些时日，连孩子都有了！你去齐家，是要给人当妾，还是打算让齐家再把李玉湖送回来？前些日子找你已经让府中鸡飞狗跳了，你若去了齐家，李玉湖又找不到，难道还要我满大唐的再找她一回？”

账外的军士听见袁不屈提高的声音，相视而笑，今日袁不屈脸色本就难看，看来那个小军医也没逃过一劫，挨训了。

一席话说完，袁不屈似乎察觉自己话语重了些，话音略放缓和，但依旧是不容置疑，如军令般的内容：
“去齐家，想也别想。杜冰雁，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回京城府上乖乖呆着，等我打胜仗回来正式娶你，要么，你就接着在营中当好你的军医，等打完了仗...”
袁不屈顿了顿:
“...再做打算。”

“丑话说在先，若是选择留在军营里，你就是我袁不屈的手下，必须服从我的命令。至于想故技重施逃跑，我就到你们杜家要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