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昼行】第四幕——锦心医院

张淇玥

【手术室】
看见肖暮浅伸出的手，退后一步，尖声道：
”不要过来！不要跟我提院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话音刚落，周身泛起了阵阵黑雾，将她包裹在其中，只露出一张惨白冷淡的小脸，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
”张淇玥只有一个，那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鬼魂。你们不要碰我，你们......跟那些人一样，都一样！“
圆睁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血泪一滴滴流下。
”我被护士长吊在这里，疼得惨叫，疼得大声喊救命，有人来救我了吗？
我好不容易挣脱绳子，摔在地上，带着满身的疼痛，去砸门挠门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呼救，有人来救我了吗？“
侧身踏入门框，指着大门内侧。那里有无数的血痕，带着碎裂的指甲和皮肉，纵横交错着嵌在门上。
”你们大人都是虚伪的！都是残忍的！你们只关心自己的爱情，抱怨自己的工作，天天想着怎么投机取巧，巴结上司，想着谋财害命，换取自己的步步高升！我活着的时候，你们觉得我是多余的，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我要死了，你们还在击掌狂欢，不断折磨着其他的病人......我恨你们，讨厌你们！我讨厌这里！“
攥在门把手上的小手握紧，皮肉一片片掉落，露出了骇人的白骨。

月在花飞

陈韵如 发表于 2023-1-10 12:58
【手术室】

饶是陈韵如看到过许多尸体，但见到那么多死状如此恐怖的尸体还是几欲作呕，尝试辨认里面有没有 ...

陈韵如没看到那几位。

柯荻

张淇玥 发表于 2023-1-10 14:08
【手术室】
看见肖暮浅伸出的手，退后一步，尖声道：
”不要过来！不要跟我提院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 ...

【手术室】
默然听着甘柚和肖暮浅的话，气息已因痛苦而凌乱，嘴角却浮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似乎在质问这天、这地、这鬼神、这命运的作弄！

既是注定了他本该是地狱回来的恶鬼，又为何要在这死后的世界遇到他们。
既然注定了他是连自己的灵魂都无法拯救的噬血恶魔，为什么偏偏还要让他见这漂浮在苦海的芸芸众生。
为什么，要来一并承受这最强的羁绊与最深的痛苦，最辉煌的光芒与最绝望的黑暗？

良久，才抬头直视张淇玥双眼:“我不否认，也许我也是有罪的。毕竟，我曾经在这里做过义工。却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毫无知觉，也不曾救得了你，甚至死后再次回到这里，更多的时候也只是沉浸在自己对冷冰凝的仇恨之中。”

但抱着那具小小干尸的手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天地运行，众生轮回。其实并没有一开始就注定的命运。而你我这样的人，一次次企图重新选择，一次次希望凭一己之力将命运逆转，正是这些选择，最终成了我们的命运。”

一步步朝张淇玥走过去，眼中有最深沉的叹息也有最温柔坚定的意志:“来，哥哥带你走。也许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最想要的并不是对我，或者对他们的审判，而是有一个人可以带你走，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这也是你妈妈对你最大的期望。哥哥带你回家，我并不惧怕再次死亡，在二楼决定以身为饵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好了，我可以死，但前提是要让你离开，若是陪你一起困在这里，我不愿，相信你也一样。哪怕身死魂散，我也要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

肖暮浅

【手术室】
投机取巧，巴结上司，谋财害命，步步高升，击掌狂欢……
张淇玥说的这些字句敲砸在心上，许多并不曾见过的具体画面，好像一幕幕在眼前交错重叠。
仿佛一个个医生、护士、高层，聚集在鲜花与掌声中，接受流光溢彩的赞誉，收割名利。
而无人在意这间暗无天日的房间中，幽怨的哭泣传不到天庭，亦够不到地狱。

“小玥，你说得有一点没有错。大人的世界，总是关注着那些虚妄，追求着不切实际的东西，在那场可笑的追逐中，渐渐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最初的道路。
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你，把这些无辜的病人当作牺牲品一个接一个囚禁在这里。
我不知道，你们的性命究竟最后换来了什么……但不管是换了什么，那些人，他们都是罪该万死。”

张淇玥的小手越攥越紧，森森白骨于指缝中露出，像青面獠牙的恶鬼，用无情的嗤笑在嘲讽着这个世界。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过去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内，搂紧她脆弱不禁风霜的身子。
“可是小玥，有一件事，不是你说的那样。
从安平公寓，到404的公交车上，没有人觉得你是多余的，你的柯荻哥哥，叶璃姐姐，猫咪哥哥……所有所有的人，还有那个和你一样大的亮亮，大家都喜欢你。
我明白，你可能会觉得，这份喜欢太轻薄，根本承载不住你所受切肤之痛的万分之一。
但是，这些是真的，我没有骗过你。”

已经缺了另一只手，所以单手搂住小玥后，最后只能用颤抖的唇贴上张淇玥的头发，给她一个轻柔的吻，
“如此无能的我，却妄想改变这个世界，在你的眼中，一定很可笑吧……”
埋在张淇玥的发间，声音不住地发颤，
“但这样也好，说明我很幼稚，幼稚到想带着你和你的妈妈，重新回到101的房间里去。
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这个只有憎恨的地方，一定不能。”
抬起头，轻抚张淇玥的后背，柯荻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近，
“小玥……”

甘柚

【手术室】
面对小玥声嘶力竭的指责，之前还在鼓励柯荻的甘柚，也沮丧耷拉下来脑袋。

“小玥玥……你说的没错……”

“回顾过往的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我对于你的亏欠很多。”

“在大礼堂的时候，柯荻嘱咐我一定要陪着你，帮你好好拉进绳索，我原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怎么的就在一片混乱中，粗心大意让你卷入窗帘中，最终你就这样在我眼前消失。我，失责。”

“在车列挣脱开大家的控制，电锯轰隆隆地向我呼啸而来，我看着自己的身躯就这样顷刻间血浆四射，那一刻，我真的是被害怕和绝望情绪占据了所有，只顾着赶紧从电锯下面逃命。我发现你不见了，却没有勇气留在原地继续寻找你。我，怯懦。”

“在病房里，我看到你被倒吊着求救，我想过要去救你。但我却担心是大魔头故意以你为诱饵，借我们想要寻你的心切让我们上钩，把我们也尽数绞杀。直到柯方林猫咪哥哥以身犯险把你救下来的那一刻，我仍然坚信那不是真正的你，只是有人故意制造的幻影。我，愚蠢。”

“你讨厌，你怨恨，都是应该的……这样的我，确实挺讨厌的。我想说如果事情可以重来那该多好，但是没有这种如果。”

“此刻，我想要向你传达的，想要救你离开这样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心情也是真实的。”

“还记得那次面对亮亮，我们束手无策的那天吗，你想要进入画中去调查亮亮的故事，那时候你央求了好几次把你画进去，我考虑了很久都没有立刻答应，并不是我不愿意动笔，只是担心你进去之后的会遇到危险。最终，还是小玥玥有勇有谋地解决了问题，更可贵的是还交到了亮亮这样的好朋友。那时候我觉得玥玥是世界上最棒的小孩！”

“还记得圣诞节那天吗，我和猫咪哥哥给大家都准备热红酒，还给每个人画了了QQ人头像。想到你还是个小朋友不能喝酒，你的那杯我换成了热可可。我一直在期待你和亮亮捉迷藏跑累了乏了，喝到那杯可可时候又能元气满满的样子”

“还记得我们在来这里之前的公交车上，你给我的那颗糖吗？我说你的笑容比糖果更甜。这句话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阴沉着脸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是小玥玥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足以将我融化，在未来的日子，我也想看到小玥玥你灿烂明媚的笑脸。”

“我深知有很多地方对你亏欠，让我们弥补你，让我们来爱你吧，小玥玥。来我们身边，让我们逃离这里，逃离痛苦的过往吧。你在黑暗里的时间，太久了……”

陈韵如

【手术室】

虽然已经想象到小阿玥遭受了怎样非人的痛苦，但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不禁流下泪来：“对不起小玥，哥哥姐姐们当时没能赶来救你，对不起！如果那个时候能有一个人听到你的呼唤和挠门声，来救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对不起……”

环顾四周：“对了阿玥，你妈妈呢？妈妈还好吗？”

肖暮浅

【手术室】
”小玥，我有一个问题。
其实……在那间火灾的房间里，放他们出去的人，不是言玲玲，是你，对不对？”

张淇玥

【手术室】
在肖暮浅的怀中还要挣扎，待看到她断掉的胳膊，呆了一呆。
伸手想去触摸断裂处，手伸到半空，还是放下了。
听着他们安抚的话语，回想起和大家一起相处的种种过去，心里又柔软了几分。
想闭上眼睛，用后背的每一寸皮肤去感受肖暮浅温柔的触摸，可是听到甘柚的那句”我，愚蠢“，心中的怨恨再次压倒理智。
推开肖暮浅，”不，你们不愚蠢。你们失去了胳膊，心里只想着逃命！
当我的幻影重现我死前的场景，向你们求救，你们害怕了，退缩了。你们只想着逃出去，只有猫咪哥哥一个人最后来救我。除了他，你们都没有真正在乎我！
对，我是鬼，我早就是鬼了。我活着的时候，医生护士们讨厌我，觉得我赖在医院生活给他们带来了麻烦；我死了以后，你们这些鬼也没有接受我，只有猫咪哥哥，他是人，他还有人性，他知道就算吊在那里的是我的幻影，他也会试着想解救我！
你们现在问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别问了，我不想听，我讨厌这里！“
指着手术室，”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离开！“
转身跑出了几步，心头的凄楚、难过、愤恨无处发泄，一起压在喉头，止不住的疼痛。
干脆蹲在走廊里，不停地抽泣。

柯方林

【手术室】
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敢相信的又揉了揉眼睛，是、是小盆友又回来了！一步两步……快步走到她身边，慢慢蹲下，摘下口罩，颤声中带着哽咽道，“小……小盆友……你终于回来了么……”轻轻、轻轻的摸一摸小盆友的头顶，怕力道太重就会碰碎了肥皂泡一样，小盆友就又会消失不见了……
是有触感的，不是幻影，小盆友真的在这儿！慢慢拨开她散乱在脸庞的头发，捋顺到肩后，抻出袖口拭掉她不断涌出的泪水，“乖，别哭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才知道你承受了很多无妄的痛苦，那些不快的回忆无法改变，但是我，我们大家都希望能在以后，为你制造更多更多幸福开心的回忆，就像圣诞节那样啊还记得吗……”
轻轻摸摸小盆友的肩膀，“……小玥是最聪明勇敢的小盆友，你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了，大家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想救你呢……大家都没有害怕和退缩，就算是我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去解绳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保证能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解救你啊……现在已经剩下的人都很虚弱了，看看柯荻，肖暮浅，甘柚，陈韵如和莫俊杰，他们在看到你失踪后都自责得不行，在一楼房间里，看到你的身影，都在想着怎么救你，柯荻和肖暮浅都准备冒着风险冲回二楼了……虽然过去医院里的人都对你不友好，但还有姜医生，他是很照顾你的对不对……”
“乖，对，不在这儿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因为哽咽声音已经沙哑，恳切的安抚着哭泣的小盆友。

柯荻

张淇玥 发表于 2023-1-10 19:23
【手术室】
在肖暮浅的怀中还要挣扎，待看到她断掉的胳膊，呆了一呆。
伸手想去触摸断裂处，手伸到半空，还 ...

【手术室】
心忽然感到一阵隐痛，张淇玥的话，就像是一柄尖刀，在他的体内轻轻搅动。他甚至不敢看向这双琉璃般的眸子。
叹了口气，跟着张淇玥来到走廊，这次只是轻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轻声道：“你真的觉得，大家没有一个人在乎你吗？那叶璃呢？她在车列的屠刀上用了最后的力气让你逃生，她对你的疼爱，也是假的吗？你真的不想再见到她吗？”

将怀里那具小小的干尸轻轻和她并排放在一起，伸手抚上张淇玥的小脸，给她擦泪，柔声道：“的确，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拥有太多的考量，理智的权衡和总是把各种东西放在天平上的较量，从而……他们总是忽略了一些最本质的东西。所以，我和你肖姐姐看到你的幻影，第一反应是你肯定还没有消失，但并不是想着去解救你的幻影而是想要打开门冲回二楼找你，即便那里有冷冰凝还是车列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才能真正的解救你。很抱歉我们的自以为是再一次伤害了你，你要的并不是这些理智的逻辑分析，你只是想要在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有人朝你伸出手帮你一把，而我们这些不称职的哥哥姐姐却不在你的身旁。”

单臂将张淇玥再次抱了起来，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她轻的就像一片落雪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目光中也有了淡淡的涟漪：“对不起，是我的无能让你再次回忆了这样刻骨的痛苦，我终究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叶璃，甚至礼堂设计车列我也只能当个最没用的看客坐在讲台上，然后回到录音机里连结果都是后知后觉。”

她和自己一行人相识也许不过数月，对于别人，也许只是一个年里的几分之一一生的几千分之一。可是对于她，却几乎是余下的所有生命。
几乎是恳求道：“再相信我们一次好吗？让我们带你走，带你回家。那里才有你和妈妈的回忆，而不是在这里用你的痛苦囚禁你永生永世。”

“回去吧，那里有你的朋友亮亮，有等着你的叶璃，还有你的猫咪哥哥。我们这群孤魂野鬼聚在一起，本就是相互取暖，如果小淇玥真的很生我的气，随便你怎么罚我，哥哥都认了，哪怕你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给你。但是，我不想小淇玥再哭了。”

陈韵如

【手术室】

跟上玥玥：“不是的玥玥，我和莫俊杰也有救你，甚至他要我踩他的肩膀去天花板上检查，只是我的动作比较迟钝（还以为天花板上有判定)，没来得及救到你，我太笨了！
不过你别难过，我们都很关心你，想要救你。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闯入这里来救你了对不对，希望你可以相信大家，也相信你自己的善良和可爱！”

肖暮浅

【手术室】
“小玥，这间房你不喜欢，我们也不喜欢，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追上走廊挽走张淇玥。

甘柚

【手术室】
“如果我们只想逃出去，那么我们在看到满屋子的鬼影第一时间就可以开门出去了！如果我们只想逃出去，我们根本不会在房间里一次次确认那是不是真正的你，即使我们非常清楚每多待一秒钟离魂飞魄散的可能性就多一分！如果我们只想逃出去，你柯荻哥哥就不会拖着伤残的身体不肯待在录音机里还要冲上二楼，猫咪哥哥也不会以一个凡人的躯体去解开绳索，做完成那场无论怎么看都很像是直钩钓鱼的拯救！”

“我承认，谨慎小心，理性分析在你眼中看起来是多么的贪生怕死又怯懦无能。你想要的是不管不顾不问的冲上去对你的解救！”

“我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刻自己的犹豫，羞愧和懊恼的情感都会狠狠地鞭笞着我的内心。如果说不后悔，那是骗人的话。”

“我也坦白告诉你！是，我是怕死。我害怕的是无意义的死去，在能够救真正的你之前，我却毫无作为地草率的死去！！！”

“我知道你是个小孩子，大家都劝着你，哄着你，安慰你。但我也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证明人与人之间的爱，不是唯有你期待的那一种方式！即使是你的妈妈，她在表达对你的爱，或许都会过于心急。我们每一个人都竭尽全力的想要去表达我们内心的爱，即使那份爱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即使那份爱不是恰如其分的。但，我们爱你的心意，并非假意虚情。你终究有一天会相信，而漫长的时间和信念所带来的行动，会让一切水落石出。如果，你宁愿活在对我们的憎恶和误解中，也不愿意再相信我们一次，那我们都只会各自怀痛苦在余生的日日夜夜，被遗憾如西西弗斯般折磨下去好了！”

张淇玥

【手术室】
慢慢抬起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靠近自己，安抚自己。
望着那一张张关切的脸庞，听着那一句句掏心掏肺的话语，张淇玥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
就这么依靠在柯荻的怀里，享受着柯方林像撸猫一样的抚摸，渐渐抬起了手，握住了肖暮浅的胳膊。
那原本化为白骨的右手，也逐渐长出了血肉，变回了孩童的白嫩小手。
”原来，真的还有这么多人爱我，关心我，保护我。我不是一个人......“
脸上的阴霾褪去，身上的黑雾，也在不经意间消散了。

陈韵如

【手术室】
见玥玥恢复成之前的模样，又流下了开心的泪水。
“嗯，小阿玥如果不嫌弃陈姐姐，姐姐也可以陪你一起玩啊，玩过家家啦，什么一二三木头人，什么老鹰捉小鸡……你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孤苦伶仃了！一定不会！大家快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