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江湖-燕南】-子儒-穆英-密谈

穆英

"先生可是要问薛神医一事？“

子儒

回到将军府，安慰了冲着自己哭鼻子的英杰两句，转入内室。
“将军一切安好？听下来诸事还算顺利？”

子儒

点头，“正是。”

沉默片刻，低声道：“子儒无能，身陷敌手，对方在审问时故意提及，你……请了一个食人心的魔头为军医。我知道他意在瓦解我的意志，但也想知道，是不是，为什么。”

穆英

“不错，眼下军中确有一个食人心的魔头医师。济生堂的少掌柜神医薛勇想来先生也有耳闻。

我与法空大师在关内巡查之时，路过一个被屠的村落，从幸存者口中获知了凶手的下落。后在山脉深处的山洞内找到他，机缘巧合我们得知他正是堕入魔道的薛勇。

当时的情况，他手中有男女童各一，智取力敌均不能胜，加之他确有神医之能，我便答应了他的条件，请他来军中效力。

他每日需食人心九颗，可医治伤兵数百。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难以接受，但我是个将军，慈不掌兵，情不立事，这个代价我愿意付出。更何况，就算我不为他提供每日食材，他也照样会在外面滥杀无辜。

此事是本将独断专行，还请先生勿怪。”

叹了口气，继续道：“死囚营的哗变我已暂时压制，薛勇那边我也尽力沟通过，他坚持必须要人心为食。他的功夫远胜于我，山洞里我只与他对了一掌便已身受重伤。目前除了供养他，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应对之法。”

子儒

“将军……”轻轻叹了口气，“这事，错了。”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我不是怪你不应该和薛勇交易……如果换成是我，我只会与你做一样的决定。”
“唯一的错处，在于机事不密，消息外泄。死囚营不该知道他们会怎么死。区区赵无归，一个在城内并无根基的暗谍，也不应该随口就能说出将军府的动向……他能用这件事来动摇我，也就能笔墨润色将之传得人尽皆知。”

“表面上，我们付出的代价，只是九颗人心。但一旦处置不当，激起民愤，我们失去的便是天下人心——你与燕南关将士们用血肉换来的爱民守土之功，顷刻间就能化为乌有，只剩下勾结魔头以人心换己命的骂名。”
“我知道这不公平……但人心永远苛责英雄。到那时，燕南关恐怕再也争取不到一兵一卒的支持，就算再有十个薛勇，我们又能支撑到几时？”


按住额头，微微喘息，片刻后方无奈抬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也没有什么扭转乾坤的法子。还请将军安排人手，盯着城内客栈茶楼消息流通之处，严查造谣者。此事可以与查处城内内奸一并处理，或许顺藤摸瓜，还能别有发现。”
“此外，若是方便，我想再去和薛神医聊一聊。”

穆英

“泄密一事，怪我未曾严加防范。死囚哗变后，我已吩咐经手亲卫必须行事机密，也嘱托薛勇务必低调。听先生一说，我目前的处理还远远不够，此事还要仰仗先生出手相助。

另外法空大师的师父来信：方寸山携南陈高手突袭唯识宗，山门被毁，弟子尽殁，得红袖招贺阁主相救，他才有机会修此书信。然重伤在身，想来不日西去。贺阁主委托相告，诸国灭周一事，筹谋已久，燕南关中，恐离心密谋者众。

所以此次前来协助的豪侠，我担心里面会不会也混有奸细。

目前有两个人，让我心生疑窦。
一是绿竹儿，她去北蛮大营能安然折返，若没有通敌的身份，则必定机敏过人，武功不俗。但今日在审问她捕获的奸细时，竟让对方夺了她的匕首自杀。且她主张诱敌入城，光凭这一点已足够引起我的警惕。

二是墨二，在我否决了他加固城门的情况下，他依然坚持要在城门设置机关，以期瓮中捉鳖。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想在城门上做手脚。

先生多谋，还望为本将解惑。

子儒

“死囚营的安排，日日死九个，其实……不如一次去百人。那些人未必怕死，怕的却是每天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抽中的未知……分开押运，断绝消息，巧立名目，即便是做戏，也是对他们的……温柔。”


“诸国灭周……”喃喃重复了这四个字，缓缓道：“首先得看将军是怎么想的。燕南关乃是北地咽喉，但它……未必非得是大周的燕南关。”
又自嘲地笑了笑，“子儒一介废人无官无职，来燕南关，也并不因为，燕南关是大周朝廷的燕南关。”

“再退一步，欲染指大周江山者，但凡有一点远见，都只会希望要一个完整的燕南，而非被北蛮肆虐局面糜烂的北地。只要将军不断了他们的希望，他们就不会轻易引北蛮入局。”
“是以无论今日城内豪侠是哪方的人，将军都可以开诚布公，争取合作。而燕南关的最终归属，也大可观望到最后。也不失为乱世中求全的法门。”

“反之，若是将军决意忠于大周，也不妨虚以委蛇，与之周旋。你手上的筹码足够，无论是红袖招还是百业门，自然有的是人愿意与你坐下来谈。”

穆英

"本将已和薛勇约好，今日伏击蛮军轻骑之后，那些被杀的蛮军士兵，足够他接下来一段时日的膳食，也就无需用死囚牢中的死囚，这件事情，应当告一段落了。”

听他分析起关内的局面，蹙眉道：
“本将也不瞒着军师，本将从军报国，所知这也仅仅是沙场之事，对于时局，政局一无所知。而本将所坚持的也唯有一点，便是绝不让蛮军踏过燕南关，以使中原子民涂炭。如今朝廷久未发援兵，如若真的有什么变故，本将纵然有心，也无力去干涉了。”

“若真如先生所说，各方势力希望要一个完整的燕南，本将也就不担心那些为各方势力卖命的内应了。但如今时局内，又怎知不会有专门为北蛮卖命之人呢？便以竹儿姑娘为例，她既通北蛮语，又能从北蛮大营中全身而退，这样的人若是内应，也只可能会是北蛮一方的立场，其中并没有什么可交流的空间。”

“先前本将审查被擒获的奸细时，他虽未透露具体人员，却说有一位身份颇高之人是他们的人，本将思虑再三，始终觉得这内应无非竹儿姑娘或墨二两人。其余诸人，如法空大师，叶妹妹，李大侠，无论是身份或是行为上，均无内应的可能性。尤其是墨二，他有着传信的机关鸟，麾下的百业阁弟子更是日夜在城内外奔走，倘若借此机会透露消息，再容易不过了。不知道先生能否替本将去负责查清一下百业阁弟子的动向有无可疑之处？”

“最后，先生既然被那位赵无归所掳走，不知此人掳走先生的用意何在，他的立场又是什么？”

子儒

“将军所虑也是应当。无论如何燕南军与关内城防一定要抓在手上。百业阁弟子的所为我会盯好。”

“但……我被掳时，曾几次昏迷。其中一次，被迫服下一丸药，药性很烈，能迅速夺人神志。虽然薛先生说是无碍，也不能全信。还请将军调整城防，打乱巡查次序，更换所有切口。”
“至于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他就是薛先生所说，早年为我双腿疏通经络之人。”
笑了笑，掩去眼底的阴霾，“如今……他应该是后悔了。想把债要回来吧……”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太怀疑竹女侠。刚刚问过幕僚，竹女侠自北蛮归来，第一时间就提供了赵无归的消息。如果她是北蛮奸细，假装内应诱敌入伏的动作已经足够，无此必要节外生枝。”

穆英

“有劳军师了，本将会派几名得力的亲卫随军师行动，以免贼人故技重施。”

突然想到一事，动问道：
“说来军师可是与墨二有旧？他看上去似乎特别关心军师。”

子儒

微微摇头，“那日晚宴上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将军这么说，墨二先生……我有点看不透他。”

（ps：上面更新了）

穆英

叹口气：
“本将对军师的过往知之甚少，以至于没能及时察觉有人与军师有私人恩怨，使军师遭此劫难。此人本事了得，立场不要偏向北蛮才好。军师以为，他接下来是否还会有所动作？”

“关于竹儿姑娘，这也是本将疑惑的一点。北蛮狡诈，军师也知道。她以中原商队的身份，这一趟之内在北蛮大营中竟然能探听到这般多的情报，令本将觉得匪夷所思。”

“关于墨二也是同理，法空大师曾说，他能救下你，多亏了墨二先生赠你的轮椅发动机关。若以此来看，他也应当无嫌疑才对，可如此一来，城中便无人可能是内应了。本将担心，内应的狡猾程度也许超过了你我的想象。”

“无论如何，在有确凿证据前，本将不会发难，以免冷了众将士的心。但暗中的调查必不可少，还请军师先生和我一同在此事费心，有何进展，再互通消息如何？”

子儒

“这件事不能怪你。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不过这也提醒了将军，世事难料，怕是随时做好我不在的准备。”

说着忽然笑了笑。
“赵无归，他问我为什么选择了你……”
“可能就是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在不在，你都知道要怎么走下去。我永远可以放心这一点。”



“机关之事，我也有所犹疑。面对赵无归时，我的确做了一点掩饰欺诈，但他对这架轮椅的确太‘放心’了一点。这也不是一个正常俘虏能够有的待遇。”
“但墨二先生的关注，又好像是这架轮椅所寄托的某些情绪，转到了我的身上。可能它的前主人，是墨二先生很重要的人吧……”
“若有发现，自会告知将军。”

穆英

神色有些疲惫，来到军师府上。
“大战在即，本将长话短说。方才绿竹儿约本将密谈，她却对本将下毒，所幸未遭她毒手。她本是赵氏宗亲，也是如今北蛮王之妹，刺杀失败后，她已只身逃回蛮营了。”

“此人虽走，但她下毒前说的东西却有些意思。她说，墨二是奸细，还列举了几点可疑之处：”

“其一：据报，墨二先生，在抵达燕南之前，曾神秘失踪过一段时间。”

“其二：须知子儒先生被掳之时，叶小侠和李大侠正在辎重大营遇内奸袭击；我身在北蛮营中与北蛮将军周旋；大师到了关内巡逻粮道；唯有墨二先生，身在城中，并无差事，也无人证。而子儒先生所乘，内有神秘机关的轮椅，也是墨二先生所赠，他必定对其了如指掌，知道如何破解。”

“此话出自内应，自然不能全信，然而她所举出的例子，倒不无道理。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倘若墨二就是掠走军师的人，而墨二在抵达燕南之前，曾消失过一段时间。有没有可能这位墨二先生实际上是赵无归假扮的？”

“若以此推测，墨二对军师分外关心，倒也说得过去，而赵无归对于轮椅的放心也就自然能解释了。不知军师如何看？”

子儒

听完之后表情怪异，缓了缓，才道：“你没事吧，有受伤么？我听说是法空大师接应，才得以脱险……”
“之前受你提醒，红袖招与百业阁的弟子我都安排了军士关注。所以此事是她一人所为，还是红袖招都牵扯在内？是否需要把人都控制起来？”


想到赵无归和墨二先生，开始头疼，叹了口气，“穆将军可有心上人？你说……没事换张脸潜伏在那个人身边，让他用自己送的东西，有意思吗？”
摸了摸轮椅，“搞得我都不敢坐下去了……”

“不如请将军演一出戏。去找墨二先生商量，假装对我生疑，看他是借势离间，还是劝你不要多疑。如果他是赵无归的人，甚至他本人……一定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
“将军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