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江湖】-唯识宗-角色个人序章

月光

大和尚下山，老和尚相送。

法空

巴蜀，乐山唯识宗，山脚。

法空挑着扁担，一左一右挑着两大桶水，过了山门，沿着山道往山上走去。
他肩上的扁担已经被两个大半成年人身高，满装着水的铁桶压弯，便要垂到地上。他的步履依旧细碎而沉稳，一路小跑着从山下溪边回到山上师门。
一连二十一年，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两次。法空就这样雷打不动地用脚板一次又一次数着山阶，也度着出家人暮鼓晨钟，秋鸿春燕的岁月。

早上挑的水，要用来准备早膳，洗涤袈裟。有宽裕时，还能为师兄弟们匀出泡茶的分量来。
法空进了院门，遇上了出门的师兄弟，便停下脚步，行个单掌礼，也没有多余的话，低声道一句佛号便往前走。
顺着院子的墙根走一段，路过自己的禅房右拐，再多走个十几步，就能走到等着用水的伙房。
他瞧了一眼自己禅房外的小树。
九年前亲手种下的树苗，如今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一头了，郁郁葱葱。

只是略一分神，足下便一个趔趄，尽管很快稳住了身型，伙房前的地上依旧多了一滩不大的水迹。
六岁那年，他便担起挑水的职责。肩上挑着的从打井水的小桶，到寻常人家的木桶，再到如今的大铁桶，除了开头的几日外，他从未让水从桶中洒出去过。
法空低着头，望着那堆水迹入定般一动不动，初升的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宛如一尊佛像。

释果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当然是清楚的。以他的修为，若非神思不属，心有郁结，圆融心境现出一隙，如何能让桶内所盛之水泼洒而出。

“法空，你心乱了。”

法空

听到那雄浑而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法空将挑着的水桶放下。转过身，对着师父双手合十：
“师父，弟子心静如昨。却有水满则溢之感。心中盛不下，自然便溢出来了。”
说罢微微垂首，听候师父的教诲。

释果

瞧了眼自己的宝贝徒弟，叹息一声：“阿弥陀佛，法空，你当真拿定主意要下山？”

法空

法空一阵沉默，他又何尝不知师父对自己的期盼，期盼自己早日证得佛门般若大象。只是...
他沉默了一阵，方才应道：
“阿弥陀佛，弟子愚钝。黄卷青灯，终究难解弟子对婆娑世界之惑。”

释果

闻言仍是不住摇头，叹道：“法空，心生则魔生，心灭则魔灭，如今你心有万千魔债，证不得菩提了。”

向前几步抽出扁担立在一旁，提起水桶走去伙房。
“且随我来。”

法空

对于师父的回应，法空并不算意外，却对师父接下来的举动有些疑惑:
"师父，你这是...挑水的事情由弟子来做吧。”

释果

法空 发表于 2022-2-9 09:16
对于师父的回应，法空并不算意外，却对师父接下来的举动有些疑惑:
"师父，你这是...挑水的事情由弟子来做吧 ...

“好孩子，无妨事，你就站门外。”
吩咐一句，拎桶入伙房，和水揉面，切菜做馅，忙得不亦乐，同时不忘抽空问道。

“法空啊，《心经》有几句你应是熟读过的，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为师很好奇，你本为空，为何而不静。”

法空

法空老老实实的立在伙房之外，听师父问话，老实答道：
“师父教训极是。弟子山上修行多年，也自以为了悟此理。但前些时日下山取回兵器时，一路所见，皆是佛经不曾提及的众生之相。饿殍遍野的灾民，欺压平民的贼寇...”

想到当初所见场景，眉头微蹙：
“弟子亦明白六道轮换，一切皆为因果循环，众生皆苦，方须自渡。可弟子却无法以此去漠视所见之不公，时日一久，心中嗔念愈盛。此次下山，正是一为解嗔，一为证道。”

释果

案板上，墨绿菜汁早已融入面皮，筷子挑上一点萝卜香菇做的馅置入其中，两边对捏掐出波浪花纹。

“法空，若不下山，只需十年你便能成般若大道，证无上果位。届时唯识宗上下皆以你为首，前路再无曲折，放眼所至一片坦途，你当真不要了？”

法空

法空垂着的目光，正对着伙房前那一滩快要干涸了的水迹，却又见了袖中露出信的一角。
一封发至燕南关的书信，信封上仿佛便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烽火硝烟。
信纸已经有些泛黄，字迹却颇为清秀。

法空大师，当日锻兵一别，至今已三载有余，当年与你论道，你曾言通读佛典，见诸多佛典均言渡魔头皈依，甚是不解，今燕南关外群魔乱舞，若可来一观，当知何以渡魔——旧友穆英’


“阿弥陀佛。”
他低低的唤了一声佛号。
“不证天下，何以证己，何以证大道。弟子此行无悔。”

释果

“既已下定决心，那为师就不拦着了，出门看看也好，不要太早回山，少思多看，不妨结交些性格迥异的朋友。”

饺子上屉，白茫茫的蒸雾飘出烟囱，不一会儿已是香气扑鼻。舀水净手擦干，掏出怀中经书放在桌上。

“下山之后早晚课业不可忘，此乃《金刚经》一部，你拿去后时时诵读，等他日回山我要考你进益如何。嗯，二十年不曾下厨，你且去盛来，你我师徒再吃这一餐，我还有些话问你。”

法空

“是。”

接过书卷，小心揣入怀中。将屉里热腾腾的饺子捞出，在盘中装好，就着一旁的石桌坐下了，摆好碗筷，坐下与师父共膳。边吃便道：

“师父欲问何事？”

释果

夹着一只荷叶饺子蘸些醋，放去法空碗里。
“此次下山，你欲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