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浅水】楔子——冷落新诗

瑞奇

伏虎山，烈火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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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轻烟

伏虎山名曰伏虎，其实并无猛兽大虫，只有青山绿水，掩映白墙红花，如果没有径道上的路障，确实是个吟赏风月的胜地。长风揭过，旌旗抖展，烈焰底纹的四个漆黑大字飒飒舒卷，未至山顶，便可见“烈火山庄”在头上招摇。

莫轻烟靠在山庄外的一颗花树下，蹙眉不语，身边是一直不爱说话的莫寒。桃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偶尔有几片从眼前飞过，被莫轻烟接住，攥在手心，用劲深沉，仿佛要把什么连带这些碎片一起紧紧握住。

莫寒

一身利落的武者打扮，黑发束起，腰悬一刀，跟在莫轻烟身后。少年身量颀长，如新竹拔节，神色却是暗沉，嘴角抿成一线，沉默不语。

李寻风

李寻风已不是第一次踏足伏虎山。

虽为王公贵胄，李寻风却不喜身居高墙红瓦之中。自艺成起，他便游侠江湖，历遍名山大川，世间繁华深幽之景，早已司空见惯。

惟独伏虎山不同。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此山的不同之处，在于人，一个让即使傲如李寻风，也思之慕之之人。每逢踏上伏虎山通往烈火山庄的山径，李寻风心上那常年附着的冰霜，也似被这烈火融化。

惟独此次不同。

以往的不请自来，反比这次伊人相邀来得轻松。因为李寻风已能猜到几分自己被邀约之由，每往山庄踏近一步，他的心便沉了一分。

终于，在烈火山庄门前，李寻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默默看了看莫轻烟，俯身拾起一片桃花。

“呵，莫姑娘何苦为难这些落花。落红，又岂是无情之物……”

看着手中的桃花，喃喃叹道。

莫寒

  莫轻烟行事，从不避着自己，所以见到李寻风，并未感到惊讶。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回，抱臂倚立一旁。

莫轻烟

一袭玄裳映入眼帘，见李寻风缓步而来，将手中揉挼的花瓣扔在一旁，准备上前相迎，却见他拾起一片落花，颇有惜春之意，想到自己邀约的目的，此时很应该循序渐进地陪着他聊聊林黛玉或者龚自珍，然而多年江湖生涯，让自己开口便是:

“横竖要做春泥，为难不为难又有什么区别？”拍了拍手掌，清除桃花残骸，落落直视李寻风:“其实是我有事相求，我应该去找你的。小王爷。”对着李寻风一声尊称，抱拳行礼，“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李寻风

“无妨，你……你这里很好，我总是爱来的。”听她直奔主题，反倒释怀了几分，覆手任桃花落下，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对不起的，落红护树花，本是自然之道。我能做的有限，却不知莫姑娘打算护得这树几分？”

莫轻烟

听李寻风如此说，心中过意不去，既然他已经猜到自己所求之事，索性挑明说道:“这事并非自然之道，是我让你为难了。说起来是让你帮个忙，可围剿九龙寨是军令，我这是让你违纪乱法。”低头抱臂走到李寻风面前，“仗着风兄对我高看一眼，我这么做是有些无耻了。若是为了孟轩，我断不会假风兄之手助力，单枪匹马我也能杀进去救人，可是这次涉及九龙寨众兄弟，我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出此下策。”低头自顾自讲了一通，抬头正对上李寻风问询的双眸，只能撇撇嘴，“哎，都到这份上了，人家命都快没了，我也只能不要脸了，拼尽全力，能护几分是几分了。”

李寻风

不觉间，莫轻烟已凑近自己身前，伊人吐气如兰，抬眼与自己四目相对，李寻风不由得将眼睛转往旁处，自己甚至已能将自己的心跳声听得分明。

“寻...寻风久历江湖，对九龙寨的当家们很是钦佩，亦不忍见英雄蒙难。莫姑娘既然要我帮忙，我也有条件要提。”此言说罢，堪堪将目光转回莫轻烟眸上，悄悄咬着唇内，等她答复。

莫寒

  站得不远，两人对答听得分明，莫轻烟提起孟轩时就隐晦地看她了一眼，待见她步步逼近，李寻风满脸羞怯，一声不吭大步走来，抓起莫轻烟衣袖，用力往后一拉，退了一步。

随即松开手，一脸严肃地站在她身后，语气无甚波澜地道：“他都脸红了。
姐姐，注意影响。”

莫轻烟

见李寻风答应，松了一口气，笑着伸手说:“好啊，你说，一定尽我所能。”不料被莫寒一拉，转头点着他的额头，“小孩子家家，装什么老成，自家地方，还要注意什么影响。”

李寻风

听莫轻烟先答应了下来，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沙场交兵不比江湖械斗，任你武功卓绝，也难当四方八面的强弓硬弩。我要你答应，此番无论如何，也不可身闯战阵。”

言罢，顿了顿，似是不放心，又补道：“江湖之人，信诺为先，你须想好，再做应答。”

莫寒

  心中很清楚，这个时候无论是反驳她“我不是小孩子了”，还是甩开她点在额间的手指，都只会更让她觉得孩子气。

嘴角抿了抿，掩饰心中隐秘的失落，默不作声地移开一步，转头去看林间松木。

莫轻烟

听完李寻风提出的要求，当下一怔，事到如今，他非但不责怪自己挟恩图报，仍同往日一般关怀备注，心中感动，却也只能长叹一声，对他说:“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若是此刻答应你，事后违背，反而更加对你不起，但我会尽力保护自己，不负你的一番心意。”顿了顿，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也只能说道:“风兄，若是某天，你有所需要，我也会竭尽全力的，不是因为你帮过我，是理当如此。”

李寻风

听罢莫轻烟的回答，良久无言，最终以一口长叹打破沉寂。

“也罢，若是你能答应，莫轻烟便不是那个莫轻烟了。”心中明白，莫轻烟虽答应了会尽力保护她自己，但或许在她眼中，一定有人，有事，是比她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

正如莫轻烟于李寻风自己。

接着说道：“我门下有许多信得过的朋友，只受我本人调度，到时候，我会请他们帮我传递消息、掩护、探查。官军此行的目标只在九龙寨，烈火山庄在暗，则利于行事。我已向朝廷表明此行烈火山庄的目的，是收纳山庄势力为朝廷效力，救人为上，还请莫姑娘屈身隐忍，统一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