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昊 于 2020-3-12 18:35 编辑
清溪师兄弟的日常生活
【五岁】 我叫苏昊,生于蝶谷。那里苍翠蓊郁,虫蝶纷飞,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草药熨帖而微苦的味道,书架上摆着的《黄帝内经》书脊已经已然破损,露出里面发黄的帛纸,触目可及的白色不仅有同门的校服,也有病人的绷带。这特么……还有比蝶谷更无聊的地方吗,太令人绝望了,我的理想明明是做一个除魔卫道的剑侠,有酒有剑,快意江湖,怎么能困在这里每天不瘟不火的熬药问诊呢,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蝶谷去御剑江湖!
【十岁】 当我来到清溪山的脚下,我充满了信心。清溪派修习紫薇法术,光效酷炫,完全符合我的追求。而且清溪祖师一年只收两个弟子,一阴一阳,我的命格与体质又恰巧是纯阴,仰头看见秀丽的清溪山,我背起包袱兴奋的走了上去。
然而下一个画面就是我恨恨的咬着狗尾草,看着护卫弟子指着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小子说:“这是我们师兄玉衡,清溪祖师只收一男一女,所以……”所以你个毛,我气得一把扔下狗尾草,难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要给你表演一个当场自宫吗!这个玉衡是哪儿冒出来的!抢我师父占我名额!当我转身下山的时候,我的脚步异常沉重,虽然是春天,但是心中寒风落叶白雪飘零,想起我出谷时候的大张旗鼓,我这样回去还有什么脸见蝶谷的小伙伴,出来的时候我可能是师兄,回去的时候就只能做一个浑身污点的弱智弟弟。想到这里,我的脚步停住了,毅然转身,算了!反正横竖都是没脸,不如让我来实践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我蒙着面纱故作高冷的成为“摇光”的时候,对上更加高冷的玉衡,我极不情愿的喊了一声:“小师兄。”心里却在呐喊,这也能行?这也太草率了吧!
【十一岁】 女装的生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我必须跟所有人保持距离,还要有私人的空间,所以我只能营造一个孤高清冷的假相,然而……清溪所有人似乎都觉得我这样理所当然,这都是因为玉衡,这小子在装逼的境界上比我拔高好几个档次,每天从不多言,只是沉默的修习法术,似乎有无形的屏障自动隔绝自己,每天跟我零交流,这样看着真是好令人生气。是的,我可以不理你,因为我是有苦衷的,但是你怎么能不理我呢!而且更令人生气的是,他的法术天赋比我高,有时候我明明看见他睡了一天,结果第二天师父问话答卷他却满分。我舍弃自尊向他求教修习技巧的时候,他讲完之后还加了一句:清溪法术本来就是男子略占优势,师妹不必苦恼。”
……我要气炸了。
【十一岁半】 事情的变化始于一个浪漫的夜晚。师父叫我们学习以冥感静思激发体内廉贞和破军之力,具体内容是……叫我俩去最高处的屋顶上看一晚上星星。由于过程太过无聊,我几乎要睡着了,玉衡忽然问我:“你老是喊我小师兄,是何道理?”我当时昏昏欲睡,脱口而出:“不然呢?小玉吗小星星吗面具人吗?我跟你同岁,叫你小师兄已经行使我的最高礼仪了!”
说完忽然清醒,赶紧瞟了玉衡一眼,发现他也一脸惊讶。当是时,上有星河高悬,银辉如洗,下有花树姗姗,风移影动,我和玉衡双目对视,深情凝望。
最后,我含情脉脉地说:“小师兄,你的表情和那个三星堆青铜面具真的一毛一样……”
【十三岁】 自从在玉衡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性格,而且发现他平静的接受了,就开始自暴自弃起来,完全在他面前放飞了自我。这么说吧,玩过那个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吗?每当其他人在的时候,我俩绝对是温雅君子清冷淑女,冷峻与孤傲齐飞,寡言同端方一色,当其他人背过身去闭眼看不见的时候,我就开始各种丢纸团甩墨水,他一开始让着我,后来绝对是兴奋加入。但是只要有人一睁眼,我俩又是温雅清冷,我敢说我俩配合默契,从来没被清溪任何人发现过。
一个人有着不能言说的秘密,势必会过得孤独抑郁,但是幸好我和玉衡有了这种幼稚的秘密游戏,我的孤独缓解了很多。但是我的声音也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我隐隐感觉到我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假装下去,我必须学成法术后成为出世的那一个,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是这样一来,世界上将不会存在摇光这个人,我也不能和再和玉衡相认。
“小师兄,你的神器是什么,别藏私,快掏出来给我看看。”
“除魔卫道,靠的是仁心,不是神器。”
“……说人话,朴实的说你没有就可以了!”
“……”
【十八岁】 祈雨台一别,我回到蝶谷,继续修习医术,整日沉浸在药草和医术中,那些我以前觉得无聊和厌烦的技艺,我学的沉默而专注,法术修习也一日千里,蝶谷对我赞赏有加,把我推举给不颠道人,加入秘密噬月盟。
我知道玉衡在碎月城当了国师,以后我可能和他不会再相见。而且碎月城意在复活天魑战神,我以后可能要与玉衡为敌,我开始更加勤奋刻苦的学习蝶谷法术,如果有一日我和他正面交锋,我一定要成为他真正的对手。或者,如果玉衡有性命之忧,我的所学能救他于危难。
交战的这一刻越近,我才越来越认识到蝶谷医术的重要:救人,远比杀人更难,却比杀人更有意义。
【二十六岁】 碎月城的事情终于了结,我和箐剑笑一道,与众人一起踏上各自的归路。我俩坐在马车里面,商量之后的去处。
看他又是内伤又是断指,我忍住骂他的火气,“先回蝶谷吧,休养生息再带点珍贵药材,路上肯定用得上。”
箐剑笑眼睛一亮:“知兄莫如师弟,我们多弄一点卖了,这路上的盘缠都不用愁了。”
气不打一处来,“我是说留着预备以后有危险救急!你怎么尽想着钱!你能不能想想别的?”
箐剑笑泄气地说:“别的?还有什么比钱更值得珍惜?”
“我啊!”想想这话不对劲,又补了一句:“你给我下的毒还没解呢,我还得回蝶谷自我诊治。”
“害,那毒其实有解的,不劳你研究了,解药是师兄的独门配方!”
“什么独门配方?”我警觉的瞅过去,“不会是你的童子尿吧?”
“你……”箐剑笑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师兄已经二十六了啊,你这是在侮辱你师兄吗?”
“……失敬失敬,该不会是人家付钱的吧。”
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在箐剑笑身上,用摇光的声音说道:“小师兄,我听说人家师兄都是亲手做烧鸡给师弟的,你怎么不能也来一个?”
箐剑笑大概想起摇光,没好气的推了我一把,“得了吧,人家师妹还不长胡子呢。”
【二十七岁】 我靠在马车上,看箐剑笑举着“铁口直断”的牌子,口若悬河的推销他的金丹。由于有这驾全凭机括启动的马车相助,我俩看起来确实非同一般。
正晃悠着,一个小孩背着木剑,兴奋的扯了扯我的衣襟,“仙长仙长,你的神器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我微笑的用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除魔卫道,靠的是仁心,不是神器。”
说完,自己也一愣,这句话怎么如此熟悉。
看着入账颇丰,开怀展颜的箐剑笑,我忽然想起那时候清溪的少年。原来我一直朝着你的模板成长,成就了现在的我,而那个不苟言笑的小师兄,也终于被我带去了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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