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①镇魂】第二幕·若羌

墨疏香

远远的，黑暗中似乎有脚步声传来，而后是一声少年的惊讶之声：“阿姐，此处好重的草木之气。”
“嗯……”应答的声音温温软软，“这个气候，居然是有精怪在渡劫么？”
“要不我们避一避？”
“也好……”那少女的似乎远远的看过来一眼，“居然……是柳呢……”
“阿姐？”
“等我片刻。”那女子缓缓过来，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柳小叶，只是踮脚从柳枝折下一枝：“既然是去拜访将要出行的友人，不妨带上这个。”说着含笑朝着少年：“我们走罢。”
宽袖一荡，从袖中咕噜噜的滚下了一粒血红的珠子。
而后两人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柳小叶

耳边响起脚步声，柳小叶睁开眼睛，看到的却并不是同行之人。
看着那女子攀折柳枝，听着她温软的声音，只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上前拾起女子衣袖中看似无意滚落的珠子，想叫住他们，抬头发现他们已然消失了踪影。

索性低下头观察手中的珠子。

墨疏香

珠中风波潋滟。风属“巽下断”，巽无定型，善行善变，无孔不入，风吹云散，云散则雷雨消。居然是一颗避雷之珠。
柳小叶皱了皱眉头，似乎……自己很久以前忘记过什么，然而时间过去了那么那么久，当年的自己，惊慌失措，惧怕死亡，那些细节似乎已经记不清了。
后来……自己醒来的时候，似乎是在屋子中，窗外阳光艳丽，一个少年正压着书卷伏案而眠。
再后来呢……柳小叶在一片电闪雷鸣之中，似乎想起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道雷直劈而下，灼伤了柳小叶的胳膊。
风雷中一道声音传来：“仙道已渺，你又是在执着什么？”

柳小叶

“啊！”柳小叶惊雷劈伤手臂，疼得尖叫一声，方才脑海中零散的片段也被这惊雷劈散，无论柳小叶如何努力去回忆，都无法凝聚成型。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柳小叶心中一惊，仙道，竟真的不存在么？
柳小叶捂着伤口，脸色苍白的厉声问道：“谁，你是谁？”

墨疏香

“何必问我是谁，你清楚自己是谁么？”

柳小叶一瞬间的恍然，似乎那些问题，在很早很早以前，和人说过相似的话题。
“你折柳而来，应当取一个和柳有关的名字。”
“我有名字啊。”
“哦？”
“柳小叶。”
“唔……”
“那你唤什么？”
“我？我叫阿守。你要修仙道么？听说修仙很辛苦，你辛苦么？”
“我……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约定，成仙之后再相见如何？”
“……好。”

“既然你不知道，那又何必执着呢。”半空中的声音缓慢而诱惑，“不如堕入雷火之中，随我一起涅槃吧！”

柳小叶

“不！”仿佛一瞬间，原本心中的迷惘竟被前所未有的执念所替代，仿若拨云见日：“我已经坚持了一万年，不管还有多少个一万年，我都会坚持下去，仙道渺然又如何，天劫不止又怎样！约定的事情……约定的事情，我是不会改变的！”

墨疏香

“哼！如此，那我也不必和你客气！”
空中声音一冷，雷鸣更甚，大雨倾盆而下，柳小叶感受到手中的珠子越来越烫，颜色越来越红，终于化作了一道红莲业火从珠中一窜而出，舔上了那千年古木。
“啊！”浑身上下止不住的蚀骨之痛，仿佛是千年之前所经历的化形雷劫，不，比当时更痛苦！
火在雷光中灼烧着，柳小叶已经想不到任何的办法，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疼，越来越渴，神智也逐渐模糊起来：“阿守……徐守……这次……是我……是……我失约……”
说完顿时昏迷了过去。
却在那一瞬间，雷歇火止，灰暗的夜色中，慢慢踱出一个清俊的男子，在她身下结了一阵后，似乎带着点迷惑的自语道：“方才……她说的徐守，难道是……”



【子晏】
子晏明明跟着众人，不想周围弥漫的白雾越发的浓郁，然后渐次又清晰明了起来，旁人却已经不见了。眼前是自己熟悉的景致：竹屋清溪，柳木芳草。
清溪之前，柳木之下，一个不辨容貌的妙龄女子着着艳红的裙裾似是在倚花而眠，此时正悠悠醒来，瞧见了子晏，软软的带笑唤了一声：“阿晏。”

子晏

疑惑，警觉，旋即是温暖。
耳畔是流水潺潺，眼前是垂柳依依，扑鼻的花香满径，一切是那么熟悉。一声悦耳亲切的叫唤不由令自己脱口呼唤:"姐姐！姐姐！你……你…回来了？"

墨疏香

女子歪头，语气似乎还是笑着：“不，等下便走，阿晏不是最知道姐姐么。”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声破空之音传来，再一看，原本伊人的红衣不知从何处开始晕染成一团团暗红，像花团锦簇的开在她周身。子晏心中惊惧不已，女子的容貌开始慢慢清晰，赫然是何辞的相貌！

子晏

隨著眼前情景的變化，心中的驚懼加劇："姐姐？姐姐！"見紅衣似化成了朵朵血花，立即向前撲去。"姐姐！"

墨疏香

空中悠悠传来一个清澈透骨的声音：“哦？好强的气息…咦？”
那声音，子晏觉得自己听过，正要细想，眼前画面又是一转，似乎是回到了茶室之中，何辞正笑着递过来一盏茶：“请用。”而在看不见的暗处，让子晏感觉到了危险。

子晏

"誰在說話？"空中傳來的話語突令自己霍然清醒，也明了眼前原來是幻象。
子晏汗水涔涔而下，接過茶杯，向何辭勉強露了個微笑："謝謝老板。"卻不將茶水飲下。
“老板你……知道今天是几号？”

墨疏香

“今天？”何辞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疑惑，“等下哦，我瞧瞧。”说着翻开了手机：“啊，是农历的七月十五呢，鬼节哦~晚上要不要一起出门放河灯？”

子晏

听到这个回答，子晏闭上眼睛道：“你也不是真的。现今，说的不是农历了。”说完气质冷然，陡然张目：“谁！出来！”

墨疏香

空气中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轻笑，却是渐渐渺远，周围迷雾依旧，灰暗依旧。
远处幢幢的暗影，也不知是人还是物。
子晏忧心何辞的状况，匆匆追赶了上去。


【何辞】
似乎只是在一转身，何辞便失去了他人的踪迹，而眼前的屋舍，有些眼熟，她似乎来过无数次，依着感觉，她信步而走，终于停在了一扇窗前，窗内书架矮几一应器物，似乎都是自己熟悉的。
微微侧眼，一人落拓青衫，玉立在书架之畔，此时正低头翻着书，看不到容貌，许久清寡的声音响起：“既已至寒舍，又何妨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