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江湖-燕南】-燕南关-关内-燕然山脉

法空

见他认下了自己便是薛勇，双手合十，对他行了一礼。
“救人一命，便是功德，何况救人数十万。贫僧钦佩昔日薛施主之举。但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薛施主以昔日神医之事质问贫僧，便说明施主内心深处，亦知何为正，何为魔。如今只是一时被魔念所扰，而不得正道。退一步说，善恶因果，总有循环相报之理，以薛施主近日所为之恶行，却依旧赢得一声神医，又岂非昔日善行所结之果？”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还请薛施主三思啊。”

穆英

感觉到他似乎为心魔所困，陷于泥沼不可自拔。先前的敌意尽消，第一次对他抱了抱拳，敛容道：“神医前辈，虽然我阅历尚浅，更不像法空大师那般能洞悉因果轮回，但我却敢问，谁又能坦坦荡荡穷其一世无愧于心？”

一向明亮的双眸忽地黯了几分，无声地一叹，开口续道：“我…也曾不顾大哥的性命…害死了他……”
从不敢面对的禁地，一旦触及，便痛的揪心。

缓了缓又道：”我杀过的敌军无数，在他们的亲朋好友眼中，我自然也是魔头般的恶人。善恶从不绝对，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世人也不全是傻子。
救过的人，对你感恩戴德，犯下的恶，别人也会记得。功过善恶自在人心，谁也不可能赢得全天下人的永世赞誉。
怨天尤人愤世嫉俗并不能改变什么，真正能左右世人看法的只是你的所作所为。心中再多的无奈和委屈，大概只有人生难得一知己才能理解了。“

一番剖析不知是在劝解薛勇还是安慰自己，又是深深一叹，抑郁之色随之散去，面上神采重现。
“如今北蛮三十万大军不日即达，前辈既有活人数十万之能，神医之名何愁不能再响誉天下。“

上前半步，躬身一揖：”燕南关主将穆英，恳请神医前辈施援军中。“

薛勇

“哦，你们两个倒是有趣，和那些正邪之辈确实不同。那大和尚，我看你马上便是入圣境的修为，怎么，吃肉破戒，不怕此生无望入境吗？”
又听闻他们邀请自己去军中相助，怪笑道：
“二位说我是神医，哈哈哈哈，我当年虽然救了不少人，但现如今，不说屠戮过万，至少也杀了数千有余，更被提，那济生堂的庸医们，被我杀了个干干净净，哈哈哈，真是痛快！穆将军，我每日要食人心九颗，能救伤兵数百，不知穆将军可否愿意啊。”

穆英

战场上弃卒保车的抉择时有发生，数人换百可算是绝胜。当年自己连兄长的性命都可以舍弃，神医这道难题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爽快应道：“有战争就有死亡，本将能做的从来也只是让大家的牺牲降到最低，岂敢奢望能保护每一个人的性命。前辈尽管放心，总不至于让您饿死在军中。”
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前辈似乎对生啖血肉也颇为厌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薛勇

张狂大笑，自豪道：
“人心多汁，尤其美味，若是用匕首细细切片，更是人间佳肴，我又怎会厌恶！当年那事后，我本想自杀，但突然想起曾听闻那北蛮老妖怪吸食人血续命，于是便将寻了个荒僻镇子，将其中镇民抓来练成药人研究，却不料在镇子里意外发现了一株宝药，我用人血饲养那宝药，再辅以人心食之，不但能抑制心魔，还能增长功力。”
话至此处，突然面泛血色，转身便将那女童抓来，捏住脖颈提起，将手扣在了后心上。
“我看这大和尚即将破镜，要不老夫招待你一道佳肴，祝你一程如何？”

法空

依旧双掌合十，面色平静：
“救人要紧，贫僧决定生啖狼肉的那一刻起，便已做好了此生入不得圣境的觉悟。”

薛勇口中的话，让法空直皱眉，但倘若他真能救下伤兵数百，自己也只得权当听不见。
突见他又现狂色，似要将那女童杀害，失声道：
“万万不可！贫僧宁愿丢命，也不愿以此方式破境，薛神医，孩童无辜，请手下留情！”

口中念诵静心咒，希望能使狂性将发的薛勇恢复清明。

薛勇

听了经文，逐渐清醒了些，冷笑道：
“好一个得道高僧，好一个在世佛陀，你若入魔，该是何等好事！”
长身而起，将两个孩子抛向法空，顺势便是一掌向穆英胸口打去。
“好和尚，看你救谁！”

法空

却听薛勇的话，知他心性依旧深陷魔道，正欲开解，突见他将两个孩子抛向自己，连忙一手一个稳稳抄在手中。
还未松下一口气，便见他突然一掌打向穆英，却苦于双手无法脱开。

电光石火之间，无暇顾虑，也就势迎着他击出的一掌冲去，便要用自身躯体强行接下这一招。
“阿莺小心！”

穆英

眼看薛勇再次狂性大发，穆英全身蓄势而待，只等抓得时机出手救人。
又如何会轻易中他这一掌，只是不知对方功力深浅，不敢硬接。
旋身避开的刹那，却见法空以身为盾冲了过来，魂惊之下抢回一步，伸出双掌与薛勇对了个结实。

薛勇

一掌边将那穆英击飞了出去，看也不看摔在墙上吐血的穆英，率先向山洞外走去。：
“二位快些，某肚中发饥，再吃不到东西，就指不定要做什么了。”

法空

来不及找薛勇算账，连忙放下手中孩子，过去扶住被摔到墙上吐血的穆英，伸手为她输送真气：
“将军，你伤势如何？”

穆英

法空的磅礴真气在穆英腹腔内游走，胸中瘀血顺势涌出口腔，呼吸也畅了几分。
只是面色仍旧委顿，嚅动嘴唇轻声回道：“我没事…你将孩子送出山洞给兵卒们带回城，暂时不要透露我受伤的消息。我先在这里歇一会儿，等你回来。”

法空

点了点头，正要依着照办，忽然又有些犹豫的问道：
“那...薛施主要吃的东西怎么办？”

穆英

“让亲卫带神医去将军府，先用城内的死囚供着他，免得他又在外面滥杀无辜。”

法空

沉默了片刻，颔首道：
“是。”

依着穆英的指令，把神医与孩子带出山洞，交给了守在外面的士兵，把穆英的嘱托告知了她的亲卫。

嘱咐完毕，这才回到洞中。
“将军可感觉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