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尚家大宅】——【第五集·斜阳深院】

沈慧书

鉴于宋芳铭之前的言行，沈慧书怕她不懂大宅里的规矩，这才多嘴解释一句，本指望着她能因此安生些，吃完这顿饭自己也算是不辱使命。如今看来，她不但是不懂，即便是懂了也是万难遵守的。
听她说起女生穿西裤，骑自行车，还有打网球、田径赛，这都是什么东西，真是闻所未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忘了反应。
直到她猛地站起来拉着自己要上席去吃饭，这才回过味来。耳边传来窃窃私语，觉察到厨房里下人们异样的眼光，对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管紧下人们的嘴。
不好在下人们面前拉扯，随宋芳铭来到院子里，耐心耐烦低声劝道：“宋小姐既然是华智的同学，想来也是上了不少年学堂的，这祖宗礼法也不应该全然不知，如何能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来。你再怎么不愿意，也该知道入乡随俗客随主人便的道理，在尚家女眷不能上席，这是不能改变的，快跟我去厨房吃吧。“说着又拉她回厨房。

宋芳铭

原以为刚那番话大嫂是听进去了，她也是愿同自己一块儿去的。没想到和她说过北平的新风气和男女平等，她仍是这般沉泥于旧执。沈慧书的左一句“祖宗礼法”，右一句“离经叛道”令宋芳铭不禁愕然，也不由地为之暗自叹气。

沈慧书的言语本是温和委婉，然而听到那句“宋小姐既然是华智的同学，想来也是上了不少年学堂的。”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当然是上过学堂啦，可学堂里也从来没教过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和沈慧书说这些，想必她一时多半没法儿接受了，一种无力感让芳铭不想继续说下去。

“你不去，我就自己去。”看沈慧书的神情，多半也知劝不动她。扭头便自顾走了出去。当然要去。这不是一顿饭，而是这件事在芳铭看来本身就不对，为何还要勉为其难去接受它呢。向来习惯了自由的芳铭，觉得在饭桌上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丢下沈慧书一人，径直跑回到先前的厅堂。推门而入大大方方地回到桌边，在尚华智身边坐了下来。

尚华礼

正在和尚华智激烈的辩论着，此时一个女孩突然进来坐在华智旁边，仔细看是宋芳铭，没想到刚才慧书和她说了半天，还是没能劝住她去厨房吃饭，心中大为不悦，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脸微微偏向宋芳铭一侧，虽然已经很生气，但还是尽量用客气的语气说道：“家中没有女眷上桌的规矩，宋小姐看起来知书达理，应该是懂规矩的人，还请你离开座位，去和慧书到厨房去吃吧，我们还有事要谈。”

尚华智

华智与华礼先前的谈话不顺，本就已隐隐有火，此刻听到尚华礼对宋芳铭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让远道来的客人桌都不能上，大哥读过的哪一本祖宗的金科玉律上，写着这样的待客之道？再说了，大哥口口声声与大嫂相敬如宾，大嫂辛苦做这一桌好菜，就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女眷不能上桌...简直是混蛋规矩！”
怒气未消的尚华智对宋芳铭点了点头
“芳铭，咱们就在这坐着吃，哪儿也别去。”

尚华信

见尚华智与尚华信两人之间对话已经含着一股火药味，宋芳铭执意要上桌吃饭更是一条燃烧着的导火线，忙出言劝解：“大哥，芳铭姐远来是客，何况还没入我家的门，也不算是眷属。你就网开一面，容她一回吧？二哥你也消消气，大家一家人，说话何必都针锋相对呢？有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尚华礼

接着尚华信的话说道，语调已经是又提高了不少：“三弟说的不错，宋小姐还没过门，还没成为二少奶奶，也还算是客，可即便是再尊贵的客人，女眷不能上桌吃饭这条规矩，也不能改，不能坏了祖宗的礼数！”

尚华礼使劲的拍了桌子，桌上的碗和盘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语气中带着愤怒的说道：“不仅这条规矩不能改，爹给你安排的婚事，也不能随便就让你否掉了，该成亲还是要成亲的！”

尚华智

尚华礼的拍桌子不但没吓到尚华智，反倒彻底的把他性子激了起来，对于三弟的劝说，置若罔闻，而是径直走到华礼面前，不耐烦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祖宗的礼数，祖宗的礼数，说来说去，还是老一套东西。”

那从小听到大的老一套说词，又华智种种过往和尚华礼不愉快的记忆勾起，赴宴初始那久别重逢所生的几分手足之情，已被深深的失望替代。为什么，为什么平日温厚的大哥，只要一触碰先人设下的那些个条条框框，整个人便能变得冷酷而固执，仿佛他自己也变成了那条条框框本身。


“祖宗是人，我们也是人，我们会犯错，难道祖宗便不会了？为什么祖宗说的话，我们就得每一句都奉若圣旨？难道祖宗们会乐意看到现在这一群不思进取，躺在祖宗的基业上睡觉的子孙后代？若早生个三十年，还得留辫子，称奴才，磕响头，这又是哪个祖宗的礼数？大哥你倒是处处依着祖宗的规矩办事，这么多年下来，尚家是好了，还是差了？”
尚华智越说越激动，脸几乎已经凑到了尚华礼面前。

华智的性子本没有那么急，可自从回家之后，摆在面前的现实，一点点把踏入家门前的自信所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失望。他失望于父亲的专横与贪婪，失望于大哥的固执与保守。
可真正让他失望的，还是他自己。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起，他便痛苦的发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宅院中，自己所学所想，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说服不了父亲，而现在，他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大哥。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与挫败感，这种感觉让向来自信的华智感到愤怒而恐惧，他愤怒于自己的无能，更恐惧自己会在这种无声无息的失望中被同化。他就如同一个走夜路唱歌为自己壮胆的旅人，迫切的需要一场宣泄来找回自己的信心。
也因此，恐惧，愤怒与失望交织，化作了更为尖锐的话语。

“所谓的礼仪规矩，不过是你怕事的借口罢了。父亲放得那些个高利贷，娶个十五六岁的女学生当小老婆，哪一样合规矩了？怎么不见你去和父亲讲几句道理？在我的亲事上，便又理直气壮了。说到底...”
华智下意识揪住了华礼的衣领，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你就是任凭父亲操控的傀儡罢了，你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思想。”

尚华礼

被华智揪住衣领的这一刻，华礼先是一惊，惊讶于他竟然无视兄长。但随后的这句话，便彻底激怒了华礼，那就是说华礼是任凭父亲操纵的傀儡，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

华礼从中学毕业的那天，被父亲叫去训话，从那天起，华礼开始了父亲给他准备的路——帮助父亲打理家族的产业，从那天起再没有一天的时间是属于自己的。华礼没有一点怨言，或者说他觉得按照父亲的意思去做事是理所应当的。父亲吩咐的事情，自己也都是一一照办，可时间久了，华礼也开始怀疑起来，没了父亲自己能不能办成事情，或者什么时候才能从父亲强大的羽翼下高飞出去。

华礼开始担心起别人的看法，担心会说他只会按照父亲的意思去办事，担心会说他没了自己的思想。这就是为什么华智的话会激怒他。

愤怒已然占据了主导的位置，华礼见衣领被人揪住，便也顺手抓住了华智的衣领，此时的华礼已经和温文尔雅这词完全不沾边了，更像是一个街头打架的闲人。华礼咆哮的喊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抓华智衣领的手抓得更紧了，“不要让我说你，你能去北平读书，生活的无忧无虑，这些是谁给你的，难道是你自己挣得吗，还不是要依靠父亲，依靠这个家，你就是个吃软饭的笨蛋。”

尚华智

华智下意识的揪衣领，原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却没想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会真变成动手动脚的冲突。只是此时此刻，自回到尚家积攒的种种情绪终于爆发了，宛如熊熊的烈火早已烧掉了华智最后一点冷静与理智，看着暴怒的兄长，一字字的重复那句把大哥激怒的话。
“我说，你是父亲的傀儡。”
喘了两口气，续道：
“我去北平读书，当然是依靠父亲，但我的目的，是为了我的理想，为了学得本事，为了以后可以不再依靠他，成为一个可以按照自己意志去行事的，自由的人。而你呢？”
华智并不十分会打架，此刻揪着衣领，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反有几分骑虎之势，便猛的推了尚华礼一把。
“你与我一样，也在依靠着父亲，没有父亲在外面挣的票子，你那笔帐又能算到哪去？但你自己有理想吗，你想过脱离父亲控制，你想过自己独立的过活吗？”
“我去北平，再怎么说，也是我向父亲争取来的，父亲这二十多年里给你安排的一切，你就真的没有哪怕一次对他的不满？你争取过什么吗？父亲做得那些个事情，你比我更清楚，你反对过他什么吗？”

摇了摇头：
“对你来说，这种吃软饭的日子就是全部，这种舒服的日子，已经让你忘却了自主思索的能力。不但如此，你巴不得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顺着一条相同的路去走。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
话说到此，已经分不出华智的语气是愤怒，还是痛心，亦或是其他。

“可惜，大哥，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把见到的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我不会欺骗自己，更不会勉强自己。父亲的亲事，我，绝，不，同，意！”

尚华信

听尚华智提起父亲强娶颂莲的事，两人又互相斥责对方吃软饭，心里也不由嘀咕:“是啊，若是没了父亲，就凭我们兄弟几人，能做些什么？尤其是我，半点本事都没有，连颂莲也……唉。”
回过神来时尚华智尚华礼两兄弟已是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了，忙劝道:
“大家都是兄弟手足，何苦恶言相向，动手动脚？就算理念不同，我们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吗？祖宗的规矩要守，创新的思想也要学，唯有兄弟同心，才能振兴尚家。四分五裂各执己见，对谁都没好处！”
一边劝说着，一边走到两人中间想将他们分开。
“大嫂，芳铭姐，你们也劝劝他们啊！”

尚华礼

华礼被华智推了一下，往后踉跄了两步，撞倒了椅子，接着愤怒的情绪已然到了最高点，华礼向前走了两步，到了华智跟前，猛的一拳打过去，打在了华智的脸上，这一拳下手不轻，因为挥拳后连华礼都险些没站住。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论，即便我没思想，仁义礼智信哪点我做的不好，尊师重道哪个我做的不对，如果说和爹对着干就是有思想了，那我宁愿没有这所谓的思想。我帮着爹照顾生意上的事，也是替这个家分担重担，可你呢，在北平学着洋学堂，就学了一堆和这个家格格不入的东西来，还带了个女孩回家，简直不成体统，甚至还拒绝了爹辛辛苦苦给你安排的婚事，你这是大不敬！”

尚华智

尚华智捂着发疼的半边脸，望着尚华礼的目光充满惊愕，他不能相信尚华礼居然真的动手了，还是如此重的手。
短暂的沉默后是彻底的爆发，尚华智咬着牙，也狠狠的一拳打了回去，吼道：
“你就是个坐井观天的青蛙，眼里看见的，也就这小小的宅子，外面的世界你又懂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

失望愤怒至极的尚华智抛下一句话，便抢上前去，跟华礼扭打在一起，边打边断续说道：
“翻来覆去...还是那本老黄历...你当真..无药可救了！”
华智把手臂抡起来，本想一巴掌打过去，谁知没看见在身后劝架的三弟，手臂结结实实的抡在了三弟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华智愣住，只是此时此刻怒火中烧的他不可能去道歉。片刻之后，怒气冲冲的对芳铭道：
“芳铭，我们走！我们回北平去！”

尚华礼

华礼和华智扭打在一起，不一会华智误伤到了华信，华礼想去看看华智伤到没有，但此时华智却嚷着要离开，生气的华礼回道：“你走吧，你现在走了就别认我这个大哥了！”

从那一拳打过去后，华礼就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出手太重了，本是自家兄弟，不应这样打来打去，伤了兄弟感情，可就是话赶话的到了这个地步，好似冥冥中兄弟二人就该有这一场吵架似的，最后更不该说出那样的气话，可话说出去，有如拨出去的水，哪还收的回呢。

尚华信

劝说不但没有成效，反倒被二哥抡了一下，倒在地上，摔得生疼。看着尚华智愤然离去的背影，几日来积累的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向吴颂莲表白被拒绝时的自卑，被父亲训斥责打时的惊恐，意识到无法履行承诺时的羞愧，燕儿被调走后的落寂。眼前两位兄长争吵的一幕，仿佛象征着自己一直以来最看重的家庭即将四分五裂。彷徨不知所措的尚华信回头看着同样愤怒的大哥，无语哽咽，低头落下泪来。

岳萧白

“CUT！”
“非常精彩的一场戏，三位少爷的表现都很好，把戏剧冲突也都表现很到位，不错！”
“接下来是第四场，尚华智、宋芳铭、尚德、崔大贵准备

======================================

第四场：
制景：内景，撷英阁
角色：尚华智、宋芳铭、尚德、崔大贵
剧情：尚华智脸上带伤，带着宋芳铭回到撷英阁，随即动手收拾行李，说自己回来就是一个错误，带宋芳铭回来更是一个错误。宋芳铭说那我们就走吧，就像之前说的，让我的父母资助我们出国留学，要强的尚华智不能接受女友出钱供自己读书。两个人收拾了行李正要出门，尚德带着崔大贵和几个粗壮婆子堵在门口。尚德问尚华智要去哪里，尚华智说要回北平去。尚德说老爷发话，亲事已经订下，二少爷哪里都不能去，女方家是前清官宦，大家闺秀，虽然不识字，但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与二少爷正堪匹配。尚华智愤怒的说，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样东西，更不是一件工具！尚德让崔大贵去夺下尚华智的行李，说老爷吩咐了，二少爷订亲之后才能去北平，否则一应的费用，家里也不会再给支付。尚华智惊愕，他不能想象自己身无分文怎么在北平生活读书，总不能真的跟宋芳铭伸手要钱。自己满心的新思想，对这个充满陈腐味道的家族心存厌恶，但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这个让他厌恶的尚家，自己的新思想能带给自己什么？宋芳铭被几个婆子拉着，要推她出门，尚华智死死拉着女友的手，心里乱糟糟的。这时宋芳铭忽然说，自己的家庭在北平也是有名有姓的，自己的父亲在政府做事，既然你们要华智娶一个官宦之女，那么娶前清宦官家的女儿，不如娶我这个当前官宦家的女儿。尚德听到这个消息，说自己要去向老爷禀报。带着众人离开，崔大贵对尚华智和宋芳铭说，刚才得罪了，管家和老爷的命令他不能不听，但他自己是支持他们的，之后离开。房门关上，尚华智与宋芳铭紧紧拥抱住彼此，尚华智颓然说，当年你父母能够出国留学，不知道是不是像我们这么难。宋芳铭拍了拍他的背，说如果不能离开，在这里嫁给你也挺好的。两个人都不由得落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