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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流穗 于 2020-8-8 20:52 编辑
【羊倌家】
村头各家各院的烟囱里陆陆续续升起了徐徐炊烟,寻常百姓饭菜的香气从窗户口飘了出来。
自打这膏药旗大模大样地插进了村,密密麻麻的铁丝网拉上了山坳,每个哨口有黑背冲着人呲着阴森森的白牙,往日与世无争的祥和小村子,就犹如被看不见的黑色浓雾紧紧笼罩着,令人喘不上气来。一天当中,也只有这会儿,才难得有点人间的烟火气。
羊倌家婆娘流穗嫂也在灶头上忙活着,和面,揉面,擀面,切面丝,灵巧的手,动作麻利,一气呵成。今儿个家里难得开开荤,从屠夫那儿割来的三两新鲜猪肉,切成细细的臊子,混着豆瓣酱炒香,再拌上点黄瓜丝和腌萝卜皮,滴上醋,再点几滴芝麻油灶头的火烧滋溜溜舔着锅底正旺,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快要开了。
流穗嫂平日里一身石榴红小袄,黑灯芯绒裤,身段苗条,头梳一丝不乱,乌黑油亮。三十出头的年纪,虽俏丽不过二八闺女,但也算是个标致小嫂。但村里的男人可不怎么觉得,或者说,不敢这么觉得。村里人只觉得这小嫂子个性烈,脾气暴,护家护得那叫一个厉害。
村里有个说法:谁要敢招惹了她家,那眼珠子合着就是俩窟窿,算白长了。但凡谁往她家门前丢个土坷圾,她二话不说,直接一铁锹丢回人院子里去;哪个没眼力见的,对她心尖肉女儿小满胆敢耍点无聊小狎戏,她这巴掌能甩得人直叫眼冒金星。谁敢做她家羊肉生意时,使点鬼心思想占老陈点小便宜,她当场能把人秤给撅了。
“我说,小满呐~”流穗嫂调着浇头, 时不时望向院子口的小栅门:”眼瞅着这太阳都也快要落了,平时这个点,你爹饿得急吼拉吼地往家赶了,今个儿咋还不回来呢?这死老头,好不容易开开荤,他倒偏偏挑这时候穷墨迹了。”
“乖囡,你也甭等他了,肚子都饿坏了吧?娘先给你盛一碗,你先吃着,咱边吃边等,哈~听话~”说着掀起了大锅盖,一股热雾扑了上来。流穗嫂给小满盛上满满一大碗面,舀一勺面汤,细细地倒在浇头上,又把锅里窝着的唯一的荷包蛋夹进碗里,才把碗往灶台上一搁:“给,自个端到桌上去,慢慢吃,吹着吃,小心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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