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第一集——白蔷薇（萧于薇篇）（下）

萧于薇

袖中手指攒紧，脸色煞白，愤怒羞赧悲哀各种滋味都合着滚油在心中煎过一遍，咬紧牙关，颈上青筋隐约暴起，终于用最大的力气强压住自己翻覆的心绪，吐出几个字：“如此，恕不远送了。”

龙套君

乳母闻听真有少爷的消息，本已枯如死灰的心竟泛起点点星火。
但媚儿随后道出的实情，却生生在乳母脑中平地起了个炸雷，轰得她耳鸣目眩，魂魄出窍般怔在当场，浑不知丫鬟几时离去。
片刻前复燃的心火仿佛也被雷电劈中一般沸腾起来，直到身体再承受不住这般煎熬踉跄跌倒，这才恍然回神。
立时以头抢地嚎啕起来，“天杀的小兔崽子啊！我家小姐哪点配不上你啊！你这般糟践她啊！…… 我可怜的小姐啊！…… ”
乳母哭骂了片刻，突然腾地爬起来就往外跑，“老婆子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争个青红皂白！！”
然而孱弱的久病之身哪禁得起如此折腾，将将跑到院中央便颓然倒地，终是昏死过去。

萧于薇

乳母向来疼爱自己，自己经受这般折辱，自然让乳母承受不起，见她哭天抢地，自己想劝慰却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便只能由着她将心头怨气发泄一番，不曾想她竟颓然倒地，急忙上前搀扶，将她扶进寝室，小心放倒在床上，找来毛巾温水，帮她拭擦额头。

玉芷馨

第六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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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场

乳母的身体本就病着，加上急怒攻心，又昏倒在地，已经是病入膏肓。萧于薇急忙派人请来大夫，但大夫也只是摇头，让准备后事了。

病榻前，奄奄一息的乳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家小姐萧于薇。

萧于薇

纵然大夫已经告之病情，知道乳母沉疴难愈，自己也实在不能接受现实。父母离世之后，最亲的人只有身边的嬷嬷，所有艰难苦痛，都是她陪着自己一起捱过，可是现在要告诉自己，以后的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

以前的希望，是刘若谦，可是现在他的离去，已经让自己变成了刘府一个最大的笑话。即使自己可以装聋作哑，自欺欺人的蜗居在院子里过一辈子，至少还可以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嬷嬷，这是嬷嬷的希望。

可是现在连嬷嬷也要离开自己，和父亲、母亲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自己身边每一个亲人，连一丝丝眷顾也不留给自己呢？

看着嬷嬷蜡黄的脸，强忍住泪水，端来一碗汤药，扶她半坐起来，吹凉之后，小心的喂给她，笑着说：

“嬷嬷，大夫说了，只要好好喝药，你就会好起来的。你还要看着我出嫁，做新娘子呢，你还会活好久好久，帮我照顾孩子，就像当初你照顾我一样……好不好？”

龙套君

自那天昏倒之后，乳母神智便一直混沌着，萧于薇衣不解带悉心照顾，然而几日过去，仍不见起色。

乳母靠坐床头，将萧于薇喂来的汤药一点点喝完。一改往日的呆滞木讷，在萧于薇说完之后，竟答了个“好！”字，浑浊的眼睛也生出些神采来。

似乎是被出嫁、新娘子、孩子这些字眼扣动了深藏心底的那根弦。

萧于薇

见乳母眼中终于显出神采，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急切的道：“嬷嬷，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了对不对？你哪里不舒服，想吃点什么东西？”

情知乳母已是病入膏肓，但是此番她无论是回光返照，还是重返生机，都值得自己拼尽全力去维系。

龙套君

乳母缓缓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努力抬起颤巍巍的一只枯手，抚上萧于薇的脸庞，

“小姐太瘦了……要养胖一点 漂亮 嫁人 生孩子……嬷嬷带。”

黯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萧于薇

反手握住乳母枯瘦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可以感受到她一辈子的沧桑和磨难，都刻在手心的褶皱里。

“是呀，所以嬷嬷要快点好起来，我只爱吃你做的桂花鱼，里面有嬷嬷的味道，只要不是你做的，都不是桂花鱼。”

龙套君

提起桂花鱼，乳母不禁想起萧于薇孩童时期吃鱼的种种趣事，那时的她粉雕玉琢 天真活泼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若小姐也有个那般可爱的女儿……

然而美好的回忆和憧憬终究掩不住残酷的现实。

“傻孩子……”

乳母脸上还带着微笑，声音却哽咽起来，“嬷嬷怕是不能再陪你了…不能看着你风光出嫁了……”

“我的孩子，是嬷嬷误了你……你早该另觅良婿的，若不是我的顽固不化 一再坚持，断不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呜呜呜……”

终于泣不成声。

萧于薇

见乳母已经病重如此，还一心记挂自己，眼泪也终于忍不下去，好像儿时一样，扑入乳母怀中，放声哭道：“不，是我没用，不能让你安享晚年，还整天让你为我担心，为我受气。我明白嬷嬷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做不到……”

龙套君

“不，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轻轻拍着怀中哭成泪人儿的萧于薇，乳母谆谆细嘱。

“真正没有做到的是我们这些大人，自以为是地努力想为你谋划出富贵如意的将来，但却忽视了你真正的想法。从来都是你顺从我们，你从小就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学识本领绝不比男子差，但却甘于听从大人们的安排。事实证明，是我们错了，是嬷嬷错了。天下的男子并非都是良人，女子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毫不相识的男人身上。

你可以凭借自己的才智荣显你自己，再也不要管我们心中的期待，再也不要管我们眼中的世俗，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我只要你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我知道现在才放你去飞，是我们的自私，怪只怪嬷嬷明白的太晚，不然至少还有命陪着你，看着你闯出一番成就……

当然，古板的我仍希望你终究会有一个守护你的男人，嬷嬷不求他富贵双全、才貌出众，只要他真心待你，让你后半生再没有孤寂。

嬷嬷希望你往后的日子只有幸福快乐，从前的辛酸困苦就让嬷嬷一起带走，对那个男人的怨恨也由嬷嬷来替你背负，错过你是他的损失，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嬷嬷在九泉之下也会时时祝福你……放心去吧，我的孩子……“

想说的话太多太多，无奈灯枯油尽，再难为继，随着轻抚后背的手垂下，乳母走完了她艰辛坎坷的一生。

萧于薇

抱住乳母，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默默的听着，好像小时候她教导自己一般，想把她说的每一个字印在心里。

她让自己自由去飞，希望自己拥有自己的幸福。直到生命的尽头，她一心所念的，还是自己。

可是你自己的幸福又在哪里呢？我又何尝不是束缚你一生的牢笼，嬷嬷，如果你不曾来到萧府，如果你在萧府家道中落的时候狠心抛弃我去过自己的生活，你会不会过的更幸福，子孙绕膝，天伦共享，而不是在这荒凉的宅院中，怀着对我的担心，忧虑和没必要的自责，熬得油尽灯枯。

可是这一切萧于薇无法说出口，她知道，即使她全部说出来，对着乳母诉说自己的抱歉和内疚，乳母也只会像以前一样，无数次对着道歉的自己，慈爱的笑着说：傻孩子。

有太多的话想说出来，可是望着乳母疲累而悲伤的脸，萧于薇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止不住的扑簌而下。

乳母的手，终于无力的垂下。自己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心中空了一大片，只觉得满腹委屈和苦楚，再也无人诉说了。最疼爱自己的人不再了，以前那个可以撒娇，可以流泪，可以任性的萧小姐，也站在记忆中，微笑的转身，被乳母牵走了。

玉芷馨

失去了乳母的萧于薇，对刘家再无半点留恋。她将乳母安葬后，带上仅余的碎银和刘若谦的定情信物白马玉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尽管前路茫茫，尽管无依无靠，但她咬紧牙关，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相信凭自己的力量也可以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第七场完

玉芷馨

第八场：
角色：萧于薇、舒大鸿、镖师（龙套）、当铺朝奉（龙套）

丝毫没有江湖经验的萧于薇，买个馒头被人偷走走了的所有银子。
街上，她大声呼喊着：抓小偷啊！
这时候，护镖经过的舒大鸿听见了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