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尚家大宅】——【第四集·莺啼残月】

谢秋容

看着华衫怯怯的模样，心如刀绞。
自已这辈子都身不由已，出身在长三堂子那种地方自己是没得选的。
被老爷娶回家后，本想从此安分守己的过些清静安稳的日子，哪怕是个妾。
对，哪怕只是个填房的姨太太。
可老天爷还是再次给自己当头一盆冷水。
这个大宅里的人并不友善，除了有处处针对自己的厉害角色，下人们也不太看得起自己。
老爷……也就新鲜感一过，就把自己在晾一边不闻不问。
宅子里太深太冷，没有一丝丝人情味，看着光鲜亮丽的一面也不过是人前的假象罢了。
可怜我的华衫，难为你了，明明是家里的小姐，却什么也没有，待遇还不如下人。娘时常在想要是你是个男孩，你的待遇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突然就想到了惠然堂的那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不，不行！你若是个男孩，那你就没法留在娘身边了，就像他一样。
思绪上涌，心有千结。
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看着华衫端着水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一暖。
衫儿，我的衫儿。娘只剩下你了，你是支撑娘在世上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只要有娘在一天，娘就会尽全力保护你，哪怕……豁出这条命来。
。
听得华衫说去求大太太，伸出手摸了摸华衫的头，帮她顺了顺有些乱的额发。
自己于大太太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她又怎么会浪费时间给自己找大夫来诊治，华衫若是去求人，免不了又是一顿羞辱，还是算了吧。
有些事不说出来更好。
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华衫道：“不用了，娘这病也是旧疾，多休息休息就会好些，衫儿不担心，没事的。”

尚华衫

看着娘努力挤出的笑容，尚华衫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娘的心里，是不快活的，虽然娘平时不说这个，但是……从小看惯了的刁难怠慢，锦霞苑的那个凶姨娘有时会来打娘……这样的日子，谁又能是快活的呢……

娘的咳疾断断续，几年来天一寒便会咳，这次又是拖了好久，因为没有药，也总是不见好，华衫心里好怕。有娘在，华衫再委屈，也有娘可以依靠，若是娘不在了……想到这里，再也不敢想下去。

想说些宽心的话给娘听：“娘，今天早上的餐食，是热热的，是三哥哥的丫鬟燕儿姐姐换给我的呢。燕儿姐姐真好，华衫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

谢秋容

宅子里的人多是冷漠无情的，谁得宠谁有权势，下人们就会攀附谁。已经习惯了多数时候的残羹冷炙，陈妈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便，她是可怜我们母女的，有心想帮，但也帮不上什么。
早上那顿饭当然记得，不过那会子自己正难受，闻着那桂花和红糖的甜香，不自觉的竟将一碗都吃了下去，温热的饭食下肚后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宅子里还是有良善之辈的，人的心也不是生来就如此冷漠无情的，只不过多数时候身不由己，被芸芸众生湮没了。
“嗯，原来早上那饭食是她给的吗，那下次得好好谢谢她。唉……可我们这儿什么也没有，看能不能省下点布头做点手帕什么赠她吧。不过以后可千万当心别让人看到，回头让多嘴之人说你用了三少爷的饭食，要是让大太太她们知道了，那可不太好的。”

花嫣红

“没想到，除了那不知死活的丫头，还有人敢关心你们？还有人上赶着给你送吃送喝的？是我这阵子懒怠了没顾上你们母女？还是四妹你演戏的功夫又上进了？除了哄骗老爷连下人都勾搭上了？”

一身艳红绫罗裹着怒目狠厉的容色，啪的一下推开清竹苑的木门，整个人像带着团火焰。

“还真是母女情深！只是谢秋容，在自己女儿面前这么演真的好吗？“

冲上前一步，把谢秋容从床上捉起来，死是捏住谢秋容的脸，杏眼瞪着像能冒出火焰

“还真是精致绝伦的一张脸，难怪当初我被你这唯唯诺诺的可怜样骗到。居然还觉得你可怜！”

眼神扫过一旁的尚华衫，再看着自己面前巴掌大的小脸。这份母女感情如针般刺痛了最敏感的神经，一个耳光夹着满腔的怒火，重重的的落在谢秋容脸蛋上，

“你害我哥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你也有当娘的一天？你女儿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你女儿遭报应吗？”

谢秋容

她又来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不用想也知道。
老爷讨了新房，听说还是个年轻的女学生。
花嫣红必然大怒，但闹不到别处去也只能来自己这儿撒气。
匆忙下了床榻迎上去，却被花嫣红抬手一耳光狠狠扇在脸上。
力道太大，脸颊处立即红肿，被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捂着脸勉强稳处身形，将华衫护在身后，小声急促的催道：“衫儿！进去！”

尚华衫

才刚说到凶姨娘，就看到她出现在清竹苑里。在自己的记忆里，每次她来都要和娘大闹一场，好凶的。尚华衫每次都按照娘的吩咐躲进里间去，这次也是，赶紧小跑着进去关上了门。
里间没有灯，我们没有多余的灯油，黑黑的屋子里，外面是凶凶的姨娘，还有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的娘亲……尚华衫怕得揪住自己的衣襟，死死咬住嘴唇。
二哥你在哪里，华衫好怕，二哥救救我……

花嫣红

“进去？想往哪里逃呢，谢秋容，你就这么怕她知道当年你做的事？逃得进屋，逃得过天理循环吗？一报还一报，就用你那赔钱货填我哥儿的命，我还亏着些。”

一把将谢秋容推倒在地，朝尚华衫藏身的里屋走去

谢秋容

一把拽住花嫣红的袍角，拼尽全力的死死拽住，让她不能前行半步。
不能放，决不能放她进去，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低下头，来人看不见谢秋容此刻眼中的一丝凄绝之色。

复抬头，弱弱的带着沙哑的声音恳求道：“三太太，我知你心中有气，但是当年你小产没了孩子真的不是我害的，你要怎么才能相信？这么年来你无时无刻都在找我麻烦，打骂不绝，还不够吗？你有怨有恨你可以尽管冲我来，衫儿再是身份低微，但她终究是老爷的骨血，三太太你服侍老爷这么多年，他的脾性你还不清楚？”

花嫣红

“混账！还不起开！”

用力挣脱谢秋容的手。

“不是你害的？你是当我三岁小孩好糊弄？不是你？那小畜生会不偏不倚往我怀里撞？不是你？哥儿刚没了老爷就把你捧在手心？我找老爷闹了那么多会，他都没有对你这贱人下手。我无时无刻都在找你麻烦？打骂不断？你问一问自己的良心！你刚进门那阵子我可有用伎俩折磨过你！你害我哥儿，我把你杀了都是轻的！也少拿老爷吓唬我，侍候他那么多年，我清楚他脾气，他也了解我的。给你娘俩点苦头受，他权当瓦舍听戏！”

谢秋容

“对，猫是我养的，可它一向温驯听话，那天不知中了什么魔障冲撞了三太太你。三太太你一向身子骨硬朗，被那畜生冲撞后跌落了池子，你的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那猫儿被打死了，它抵不上你的孩子，你便日日寻我出气，我懂你的疼恨，这么多年来我也过得不安生，千万般的罪都由我一人来受着。”

勉强支起上身，两手却仍然死死抓着花嫣红的袍角，收紧的指关节因为用力都泛白了。

“你花嫣红是什么样的人，在尚家呼风唤雨，这么多年来老爷对你的宠爱未减一分。我进尚家的那天起，你就没给我好脸色过处处压着我，这些年来我和衫儿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三太太不也看到了。我就是老爷寻过的一个玩意，他腻味了，就放一边不再过问。听说新来的这姨太太是个学生，老爷看来是又寻着新鲜劲了，这是要把三太太你的宠爱又给分走的样子。但是三太太啊，你在我这里闹腾有什么用，那轿子不也还是抬着人进了尚家。”

花嫣红

“温顺听话？现下只有我与你两人，狐媚装可怜那一套就不必在我面前演了。”

捉起一个酒杯，朝谢秋容身旁砖块砸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段日子你天天往惠然堂钻以为我不知道？我身子骨哪怕再好也禁不住有心人暗害！你也别怪我压着你一味寻你出气，看着你装可怜低眉顺眼的样子，就想到当初若不是一时心善没有提防你，那能让你有机可乘害我的哥儿！这些年你过的日子也不完全是我指使，是你害人之心太过的报应！以为讨好那边就能讨到好日子？那女人的伎俩你没有领教过吗？她何时管过你娘俩的死活！至于这新来的姨太太？老爷是不是图新鲜我不管，想用她分我的宠，你那演技还得多修炼两年。反正一个黄毛丫头越不过我的，有那时间还是担心担心你自个吧。

谢秋容

花嫣红掷杯而下，瓷杯重重落在身侧，带着那人的怨和怒，片片成渣。
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抬起，挡开飞溅而来的碎片，黟然。
慢慢松开了花嫣红的袍角，扶着桌角一点点的站起来。
“三太太教训得是，我没管得住我的猫，可谁知道它会去冲撞了三太太你，这猫也被打死了，这错落也尽数落在我身上让我受着了。这个家我没有任何依靠，三太太如若当初不死死压着我处处针对，我又何尝会去那边求个安稳。是，你也看到了，求了又如何，还不是这般不管不问。”
抚着红肿的脸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
“我已不指望老爷还能对我的态度有什么转变，只能在这宅子里一点点的消耗我那不多的时日。我就是个长三堂子出身的姑娘，可三太太你不一样，你是个角儿，你的曲儿那可是红了大江南北的。只是现在都一样，成了老爷的妾……你我都是困笼的囚鸟，不同的是我只是个竹笼里的鹂，而三太太你是银笼里的画眉鸟儿。现在老爷又寻了个不一样的金丝雀，他的心思自然不在你这儿了。三太太，你真心有空在我这闹腾，不如思虑着怎么和新的五太太相处吧。”

花嫣红

“我压着你？谢秋容，别太瞧得起自己，更别少瞧了我。我花嫣红一直都是明刀明枪的来，背地里使些龌龊手段下绊子不是我的作风。你不存害人之心，别人怎么能对付你？你现在的境地完全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还求到惠然堂那边？呵，那是你自个要往火坑里跳，怪得着谁呢？”
“至于老爷，不该你操心的事就少操心。好好在宅子里熬剩下的光阴，别去管什么妾不妾的。新来的丫头不一定招惹得起我，但对付你是绰绰有余的。与其担心我，不如烧柱高香期盼五奶奶赏你们娘俩一口饭吧。”

谢秋容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巴不巴结新来的姨太太，我是没那个念想的，她若不来来压榨我们，我就已是谢天谢地了。现在在这个宅子里我就这小小的一方檐角，再无他处可容身。三太太有何怨怼经管冲我来，但求不要伤了衫儿，她是个可怜女孩儿，同我一样的命不由己。”
抬头看花嫣红，眼中满是悲悯。
人心肉长，你也是当过娘的人，知道孩子对于母亲有多重要。

花嫣红

“...哼，我没有真正想过要害你的孩子，不然你们也活不到现在。比起狠心肠来我可不如你。”

转身昂首，朱蔻的指甲死死捏进木制的院门

“你与我活在这四角墙里，说到底都是一样的。但再冷再苦，都不是能用别人的血去暖自己的。你既然做了，便怪不得我容不下你。我与你，终究是个死结。”

回头，凌厉眼风扫过缩在一角的谢秋容的满地狼藉，唇边带着怨毒。

“可别栽在我手里。”

松开死死捏紧的木门，啪的一下甩上清竹苑的大门。脸色微霁踩着青苔往回走。不经意间指尖传来阵阵刺痛，可能用力过猛，平时保养得宜的指甲布上斑斑血迹。虽然涂着蔻丹，还是挡不住指尖的血色。缓缓摩挲着指尖，十指连心，到底分不清是心痛还是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