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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姬小枝 于 2019-8-28 18:03 编辑
[茶馆]
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姬小枝也按耐不住,说起个故事。
“小时候都会有这样的问题:“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呢?如果有,为什么神仙总是听不见我的许愿望呢;如果没有,那些神仙的故事又是从何而来呢。”
我们村里的有个梧桐树洞。传说,只要告诉树洞你的烦恼,就会得到神仙的指点。当然,这种传说,大人们是不会信。孩子们把自己的烦恼写在纸上,投入树洞,长则三五天,短则一天,再去树洞里一摸,树洞神仙的回信,就安安逸逸地躺在树洞里了。
小孩子的烦恼从不和大人说,孩子的烦恼都太幼稚,幼稚到犯傻的地步,大人们总是不耐烦地三言两语打发了。树洞神仙却从不嫌小孩子烦,每一封信,他都会认认真真地回应,一来一往,从不缺漏,直到孩子不再给他写信为止。孩子们很喜欢他,常常会在树洞里放一些小礼物,比如自己折的纸蟾蜍,山间采的野果子之类的,作为对树洞神仙的感谢。”
“这是我编的?不不不,这事千真万确。我也给树洞神仙写过信——对于小时候的我,是不得了的烦恼。我的哥哥姐姐,读书习武,是姬家的骄傲,而我心里只有家中的花田。从爹严厉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他的失望。花田,作为姬家祖业,姬家需要的是一个精明的经营者,而不是一个满手泥巴的小花农。
一边是爹的期待,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事。我唯一能做的,把我的烦恼放进树洞里,祈求树洞神明的指引。果然,树洞神仙用他最温柔慈爱话语地安慰了我,说我并不是家里离经叛道的那个孩子,还说这么小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是非常可贵的。信纸上充满了神力的字,像跳跃的小精灵,给我幼小心灵深深的抚慰。
不仅如此,树洞神仙还鼓励我和父亲沟通,教会我坦言自己的心迹。他说,父亲虽然是大人,但是有时候却是需要我们小孩子主动,走出重要的一步。
如神明指点的,和爹关系的开解竟然比我想象的要容易。爹发现了我的养花本领。在爹的鼓励下,我安心专注于花,极为罕见的珍贵花种令姬家名声远扬。”讲到这里,姬小枝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意,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神采,接着说下去的内容却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我欣喜若狂,第一时间就想要告诉树洞神仙。那次,我满怀期待地把信放进树洞,却意外地没有再收到树洞神仙的回信……
后来,听说小伙伴们的信也都纷纷石沉大海了。有人说,树洞神仙大概是消失了。
半个月过去了,我又一次闭着眼睛去树洞里寻找。是信!久违的信。树洞神仙,他终于回来了!”
“长大后,我回到小村子,再度来到树洞前。看到一个少年,悄悄地把树洞里的信拿出,又将一封封信投进树洞里。
他,就是树洞神仙?不可能!他看起来那么年轻,或许比我还小几岁。怎么可能说出那些充满神力的话语?怎么可能给出我那么清晰,仿佛早已预见未来的指引?
我满腹疑惑地追问少年。少年先是有些惊诧,然后指了指树林里小溪边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说我想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这种木屋属于森林里的猎人樵夫,本并无稀奇。但,当我走近小屋的时候,却被里面的陈列彻底惊到——小小屋的木柜上放着数百个造型各异的泥娃娃。有的依偎着一只吐着舌头小黄狗,有的站在高山上威武望着四方,有的则是神气的小小状元郎。他们虽形态微小,但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你收到的信是我爷爷写的”少年开口说道:“他就是你们口中的树洞神仙。爷爷生前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收到孩子们的信了。这是爷爷和孩子们的一个秘密。虽然爷爷年纪渐渐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从未落下过一封信。即使在临终前弥留之际,仍不忘再三叮嘱父亲和我,等到他离世后,爹和我还要以树洞神仙的名义继续给孩子回信。”
”这些泥娃娃,是爷爷根据孩子们的来信,想象出来他们的模样。爷爷生前是个很了不起的泥面手艺人。”少年在说这些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小女孩站在花田嗅着一朵小花,父亲正在抚摸着她的小脸慈爱地微笑。
“爷爷还说,即使孩子们长大终将会知道世事的无奈,也希望能在他们还天真时,相信神仙是存在的。尤其是在最迷茫和难过的时候,不再害怕,神仙一定会眷顾着每个小孩子。记住,你回复的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封信,而是在守护好孩子们每一颗心。”
少年又给我打开了一个书匣,里面是爷爷的日记,记载着与孩子们书信往来的内容。当翻到关于我的日记背面,竟发现还贴有一封中年人口吻的信,他在和树洞神仙诉说他的苦恼——作为一个严厉的父亲,操持家业虽游刃有余,但偏偏最让他困扰的,就是他的小女儿。每次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结果却好像又被他搞砸……
那封信上,苍劲锋利的字体,再也熟悉不过了……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滑落在泛白的信纸上……
就在那一瞬,我又再一次重新相信,树洞神仙确实有着真正奇妙神力——他把父亲和女儿的,一长一幼,两个彼此在意的人,两颗羞涩于表达的心,以这种独特的方式,通过树洞连结起来。
离开小木屋后,我很快乐,因为我知道,树洞神仙的记忆,还会在一代代孩子的心里继续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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