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冥蝶翼】第三日以后——星河长明

阮红曲

“傅道兄、一蕊师姐，后会有期。

在西幽冥海数月光景，自己的日常生活比起仙华忙了很多。每天跟随着药房南苑演武场杏花林的日常行径。除了在一蕊的指导下为重伤未愈的人熬制汤药配备方剂，还得管束着在床上闷闷不安时常想着偷酒喝发脾气的孩子。这日子过的确实充实实在。

“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请教一蕊师姐医术，或者师姐与傅道兄也请来仙华作客，好让我们一进地主之谊。”

拜别牧云剑夫妇，远眺那处被重新栽种起如世外仙姝般的杏花林。心中渐渐有了温软的一角，便在仙华载下红梅数百株，待落木成林梅影摇曳间煮酒敬明月，红莲伴白雪。

墨涵香

离别的那一天，墨涵香起的很早。
洗漱梳妆完毕，把这段时日向一蕊师姐请教记录的医术心得小心翼翼的整理好，放入行囊之中，独身一人来到杏花林，栽下了最后一棵树苗。

墨涵香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去额头渗出的薄汗，打量着眼前这片她和师姐们数月间努力的成果，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仿佛是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一般。

短短数月，并不足以让栽下的树苗长成一片杏林，但放眼望去，在劫后余生的土地上，抽出的一枝枝嫩芽，不也正在吐露着对未来的希望么？墨涵香想象不出来，师兄师姐们所常说的天下太平会是怎样的景象，或许，就是无论到哪里，都能看见眼前这样一片勃勃生机的感觉吧？
这样的感觉，真好。
...

和同门静静的站在一起，墨涵香含笑看着这段时日里感情升温的师弟师妹，她打心里感到高兴开心。
而挥别送行的人群时，笑容之中却带着一份不舍。他们之中，有西冥的弟子，更多的是闻讯而来的宁海镇的居民们。

或许在他们心中，自己和同门，都是些拯救了他们性命与家园的英雄。但对于墨涵香来说，她对这些平凡的人同样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不只因为在决战之中，他们冒着性命危险相助了众人，更因为她从他们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
这些平凡的人们，让自己看清了一条崎岖而向前的道路，他们用自己的行为让墨涵香明白，什么是人间正道。

这数月的历练终究是个插曲，她总是要回到仙华派，如门派中无数寻常的弟子一般，继续着平凡又漫长的修道之路。送行的人们，在离别之后，也许便再无相见的机会。但墨涵香觉得，她会一直一直的记住这些人，记住那片盛开的杏花林，记住那手挽手阻拦海水的人墙。

谢谢你们。
（鞠躬，退场）

苍梧谣

被江逐流一把抱住，懵得忘记了哭，听到他说的话，仿佛茅塞顿开，突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有些情感，用心去体会就可以。

突然就觉得心情大好，犹如心中开出了向阳的花朵。

抬手回抱住他，恶作剧般将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肩头，语声愉悦：“你先前说的杏花酒，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一蕊

与傅钦并肩而立，向仙华众人道别。

一蕊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但看到这些即将远行的人，心中却腾起丝丝的不舍。这些人，在不久之前还是陌生人，但正是他们，破解了陆家多年困局，解决了困扰自己八年的危局，这些人，曾与自己一同并肩作战，一起维护了心中的正道，这人间的正道。

“西冥幽海有茶有酒，他日你们想回来看看时，一蕊与钦哥必扫榻相迎。”

重新栽种的杏林中，再度聚集起鸟雀，一蕊招手，有彩羽雀鸟落在手上，将一只雀鸟交给阮红曲：“这鸟儿甚有灵性，可比青鸟传信，你就算回到仙华，想写信给我，也可以托它送来。”摸摸小鸟的头：“煤煤，你要帮这位阮姑娘传信，记住了吗。”

鸟儿不知是否听懂，欢鸣起来，一蕊抬高手臂，彩羽小鸟展翅飞起，飞过那间困住一蕊八年的房子，飞过西冥幽海百年筑成的基业，飞过伸枝展叶的杏林，飞过曾经筑起人墙的海岸，飞过宁海镇的市集，在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市井吆喝声中，越飞越高，穿云破雾，直上云霄。
（一蕊退场）

竹青

　　嚯地睁开眼，心中一颤，此时窗外早已大亮。

　　糟糕糟糕，忘记墨师姐近期不在，阿谣师姐今日又有约会，偏偏自己昨晚上熬夜太晚忘了设定小木鸡喊自己起床……完了，真武师兄一定会……哭丧着脸急急忙忙洗干净脸蛋，叼着阿谣师姐一早备好的花卷，一路狂奔至真武·工作室。

　　“师兄！！！”人未到声先至，手中的半个花卷率先丢到了真武师兄的头上打断了他的动作，紧接着一道白影出现在他身边，探头探脑，“真武师兄，你果真又把江师弟画得和你一样的吃货脸了！都说最近流行病娇总裁，病病娇娇的那种嘛……”

　　按着师兄的手稳稳地往江师弟画像上添了几笔，一脸馋样的嘴角改成微微上扬，这边桃花眼的眼线润粗一些，那边纯白的毛领又添几笔黑影……一瞬间画面上站在一旁眼巴巴紧盯烤鸡翅膀不放的江师弟，就变成了在薄雾中悄悄注视着阿谣师姐的病娇美青年。

　　“阿谣师姐烤鸡翅膀，江师弟默默守在她身边，这才对嘛……你怎么天天把自己的脸代入江师弟的脸，难道……”小声哔哔几句，相处的日子久了师兄的威严也变成了师兄的胃炎。

       放下羽笔拾起掉桌上的半个花卷，顶着一脸师兄没救了的表情回到自己桌子前，开始啃着花卷继续记录西冥幽海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晃着小脑袋，感叹道：修仙的日子，总是这么朴实无华，且……八卦。

　　【竹青退场】

宇文渝州

跟着陆千云之后，也向着傅钦与一蕊行上一礼。
“感谢这一程的招待，此番相识值得我等珍惜一生，愿来日再访，此间万家灯火，海阔云高。”
看着身边的陆千云，展眉一笑，
“贤伉俪若将来有闲暇，欢迎来仙华，届时抱剑观花，一醉酩酊。"

与傅钦一蕊道完别，最后，学着独孤宸的模样，往陆千云身上也是一靠，哼唧哼唧道，
“可把我们大师姐辛苦坏了，我去学了好多日用机关，回山上给师姐仿造仿造，最好以后能不让师姐再亲手花力气扫地擦桌洗菜了！这些简单的活，都让他们做！”
说着翻出一沓子图谱，上面画着古怪的除尘机关轮，通水的竹子管洗涤箱……
“等我再学学技巧，看能不能做个煲汤的定时关火机关！这样就不怕那个整日胡来的酒鬼师兄哪次又突然胡来到要养伤两个月了。”
朝独孤宸吐舌头做个鬼脸，反正他看不到。

就想这么赖在大师姐身边，一直都在。
“哎，大师姐，我这行囊里还有一个随身小箱子，你猜是什么？”
微笑的瞧着陆千云，
“是一件舍不得洗的衣裳，泪痕血痕一样不少，留着带回仙华做成纪念衫挂起来。”



【退场】

江逐流

垂眸凝视苍梧谣的脸庞，任由她将自己的衣服弄得一塌糊涂，心中忽而生出一点明悟。

同门三位师姐，同是一起学艺，为何自己偏偏只对苍师姐生出不一样的情愫？之前只以为是因为她没有长辈的架子，性格直率，令自己自然而然地生出亲近之心。后来又觉得是因为她天真烂漫，娇憨可爱，给自己忍不住想保护她的感觉。但现在才发现，她身上一直在隐隐吸引自己的特质，是她所拥有的，自己向往的自由。

自己自小就生活在忧虑之中，上山前忧虑着病情，害怕哪天就会一命呜呼；上山后忧虑着修行，害怕寿元耗尽；历练时又忧虑着同门安危，担心自己修为不济拖了后腿，没有一刻能完全放松紧绷的神经。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此刻，才体会到自由的感觉。不再顾虑明天，不再考虑来日，只将全副身心专注在当下的感受。

“走，我们一起回镇子里去喝酒。今天……你高兴喝多少，就喝多少。”

说着喝酒的事，人仿佛已经醉了。

【退场】

苍梧谣

都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告别的时刻已经到了。

看着师姐师兄们与牧云剑夫妇道别，双手玩弄着小辫子，难得安静的站在一旁。表面看起来柔顺乖巧，挂着讨好的笑容，实际早已魂游太虚，心不在焉的回忆着这几个月匆匆而过的时光。

那日回到镇上后，江逐流果然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陪着苍梧谣一醉方休，从杏花酒，仙人醉喝到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酒。苍梧谣心情不错，喝得不少，但没想到那些酸酸甜甜甘冽清香的酒后劲会那么大，苍梧谣醉了，说了什么醉话完全不记得。只是第二天清晨醒来，守在床边照顾的除了墨师姐，还有如师姐一般唤自己为“阿谣”的江逐流。

接着的日子更是逍遥自在，偶尔随墨师姐一起去杏花林栽种杏树，勤勤恳恳；偶尔去观赏竹青和真武的八卦小画册，津津有味；偶尔还和无忧一起去猎野兔，猎来的野兔全部烤来分享给了同门，但兔毛和兔皮，苍梧谣留了下来，悄悄跟着师姐学习针线，给江逐流缝了个丑陋的兔毛披风，虽比不上他丢弃在海水中那件，但好歹也是一番心意。

还有时间的话，就拿着陆师姐给的绝版手抄食谱，躲在厨房中研习。所以，在用膳时分，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墨师姐苦着脸说盐放多了，竹青愁着眉说太酸了，江逐流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也挂着一丝苦笑。
于是，苍梧谣决定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在研习美食上。

嗯，以上就是这段时日里苍梧谣的日常，普通而有趣，平凡而充实。

正想得出神，被一旁的墨师姐轻轻一拉，立刻收回神思，有样学样的朝牧云剑夫妇作别，听到一蕊说以后只要仙华弟子要来西冥幽海定扫塌相迎，十分欢喜。在这里短短的几个月中，苍梧谣已经喜欢上这种简单平静的生活，虽然不太明白牧云剑夫妇要守护的道是什么，但至少他们的理念守得这一方水土太平安康。

道，是什么？这，是苍梧谣接下来的日子里另外需要修习的议题了。

【苍梧谣退场】

真武

回归仙华，我一如既往的泡在外门和画室两个地方，要说有啥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多了位小姑奶奶日常修改已经算是成品的画稿……这使得外门弟子的工作量也大幅度提升起来。

为这事儿老费三天两头的过来抱怨，好在竹青小朋友自觉的承包了画稿中各种感情细节，算是弥补了以往最受诟病的地方，看在灵石收入逐年增长的份儿上，老费终于还是闭了嘴。

再说说其他事儿吧，除却无忧师姐（老给师姐添麻烦了……），阮红曲阮师姐的女神地位依旧不变，先前流失的拥趸在西冥一事结束后又涨了回来，其他几位师姐同样也是。新人中，竹青因为加入我们团队所以消息被我和老费联手压了下去，画师还是别太引人注目的好。

至于其他新人里，江逐流毫无悬念的拿了男弟子新人状元，据老费说很受"姐姐"级别的修仙女性喜欢，甚至有人为他做了一个新梗出来，名曰"做饭"？
我是有些不明所以，她们开心就好。

至于女弟子新人状元……有点恐怖了，据老费回忆，当初阮红曲的半身画销量有多恐怖，他听前辈讲过，这位墨涵香的半身画比她足足多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接下来主推画稿就是这位刚入仙门不久的墨师妹了。
绰号就叫"再世诸葛"怎么样？不成，太难听了，还是叫"练云人"好了，至少听起来像仙道中人。

最后……独孤宸……半妖的画稿，还是只留在内门弟子的记忆中吧。

合上手中这本名为《仙道朔源》的笔记，放进木匣藏好，将几张人物草图点燃任其化为灰烬。

……

……


"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啊……要不要写点不相干的迫害下呢？嗯，可以有，名字就叫《有狐》吧！偷偷写，谁也不说！"
（退场）

姬小枝

“小枝姐姐……小枝姐姐！快起来呀！”衾枕朦胧的姬小枝，隐隐约约感觉一只小手轻轻地推着自己，一下又一下，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在催促着。

姬小枝眯缝着一只眼，窗外的天还是灰濛濛一片，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嘟囔着“杏儿……别闹……真的很困。”棉被裹得更紧，努力想找回之前的梦。难得美梦，岂容打断，不行不行……刚才梦到哪儿了？温暖的被窝，姬小枝的意识渐渐恢复了模糊……

“小！枝！姐！姐！”声音提高了不少，更要命的是，杏儿的小手像灵活的小泥鳅似的钻进了姬小枝的被窝，姬小枝的后颈一阵冰凉。

这么一闹，姬小枝完全清醒了。下意识把杏儿的另一只手也拉进自己的被子里来：“杏儿，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小笨杏儿，别着凉了~现在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特别要当心，小心吃了风，闹了风寒，婆婆可要担心了。”

“小枝姐姐，快别睡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杏花开啦！”杏儿附在姬小枝耳边神神秘秘地说：“这次，真没骗你！”

姬小枝干脆裹着被子坐起身来，把杏儿拉入温暖的怀中：“是是是~~每次都没骗我。是为我好，一来呢，督促我不要贪睡，二来，还带你去镇子逛逛，顺便看看丁老板最近又研究些啥新鲜玩意。对吧~”

杏儿转过身来，勾住姬小枝的脖子，像一只树袋熊似的：“骗没骗你，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从被子里跳出来，拉着姬小枝的手，不由分说地一路欢快的往外冲。

刚踏入杏林，就感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杏花的香气，与春天微凉的晨风，丝丝入扣地流淌在杏林之中。昨天还是黑沉沉的枝丫上，一夜之间，却似被唤醒的芳春，目之所及，已缀满娇娇嫩嫩，花苞朵朵。有些耐不住等待的杏花争先吐蕊，开合着风风韵韵的花瓣。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当年的微雨杏花，终于又再度出现在眼前，甚至更加枝繁叶茂，春意浓郁。

“小枝姐姐，杏花开了，是不是意味着，你要走了。”杏儿原本开心的笑容，此时竟有几分感伤。
“我的小笨杏儿，你是在为我们即将到来的别离，而伤感吗?”姬小枝把杏儿揽入怀中问道。
杏儿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紧紧地抱住了姬小枝。

“朋友之间，最好的感受，都是来自发出心灵共鸣的微小瞬间。两个人，曾经历过的美好且微小，转瞬即逝的共振。在未来的时日里，即使不能常伴左右，也会在稀疏平常里，情感而一瞬间一瞬间地唤醒，彼此也就会无时不刻地，体会到爱的存在。”

“当我在仙华后山，种下一木一草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杏儿；当杏儿在幽海杏林里，摘下的一花一果的时。杏儿也会想起我。”

小姬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冲杏儿扬了扬：“别忘了~杏儿还和我一起写下了《仙华金光闪闪百年计划书》~我回去可是要好好大展拳脚的。”杏儿听了这话，才重新展露出开心的笑，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小枝姐，那你回去可要好好努力~早日实现我俩的仙华梦呀！”

杏花天真烂漫地绽在湛蓝的天幕上，枝枝蔓蔓舒展开合的样子，是那么错综复杂，却又不失天真，像花神慵懒地在云雾里散落开来云鬓。柔柔地风，若有似无的雨，让姬小枝和杏儿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慢慢地阖上。

一壶杏花美酒，知己两三，都可以让平凡的日子充满诗意。倘若。他们此时，也在这里，共品杏花微雨，有多好呀……

不会忘记，桀骜不驯的白衣少年一曲悠悠笛声《羿思月》，声声合鸣，与蹁跹舞步浑成天作，拍拍如节，犹如踩在心上的节奏。亦会记得，他曾亲手雕刻的三个小小的木雕，一个笑脸，一截竹子，一根蜡烛制作而成的小手链，在每次与强敌战斗时，不为人知地心生怯意，木雕碰撞出清脆地声响，都一如他说过疗愈人心的话语给予勇气。

不会忘记，优昙秘境里无边的黑暗里，果断出手，把自己从九死一生的边缘里，抱走的宽厚安全感，在生生死死间，一路披荆斩棘至此。亦会记得，那日在练剑坪与他打趣捉弄，没想到却被他问起昔日所赠的那支文心兰有何特别之处。

不会忘记，与她并肩作战在尸山血海中，为守护心中之道，身边之人，握紧手中之剑。亦会记得在兔子灯的环绕中与她饮酒放歌，对着清风与明月许下无忧无虑，长命百岁的白头诺。

不会忘记，温润内敛的青衫少年与自己，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拎着小木桶去山涧取泉水的清晨，亦会记得，一路上被他拉着奔跑，周围的街景流光溢彩不真实起来，耳边呼呼的风声作响，自己腰上摇晃的铃铛叮当和他的笑声混在一起，白云穿月的夜晚。

阳光不能照耀大地漫漫长夜，因此，便有了星星；
神明不能陪伴我们泪笑与共，于是，就有了友人。
（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