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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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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若】夜话
张无忌的身影远了,赵敏仍是背着手立在小酒馆门口,面朝着张无忌离去的方向,俨然一派依依不舍的送别模样。
夜已是有些深了,整条街静的只剩下偶尔响起的犬吠声。赵敏回转过身:“酒尚温,既然未走,何不共饮一杯?”
小酒馆里也只剩了她这一桌未撤,透过门口的光亮望进去,可以看到掌柜立在柜台前专心拨弄着算盘。
许久,赵敏方才听到身后隐隐的一声叹息,继而,是极轻的脚步声。回转过脸,见着的,确实是那人。“周掌门别来无恙。”赵敏只是点头笑了笑,脚下也不再停留,迈开步子,兀自进了酒馆,好似笃定了那人定会跟上一般。
只是赵敏虽是进了酒馆,那人,却并未跟上。
“怎么?”手指扫过桌沿,赵敏侧过脸去瞧周芷若,门口立着的人半笼在黑暗里,透着股子纤薄,“周掌门是怕我在这酒馆里暗藏埋伏?”
周芷若却并未睬那人话里的调笑之意,淡淡扫了眼桌上并未撤去的两副碗筷:“换个地方。”
这话说的平淡,甚至毫无起伏之意,赵敏听了,却笑开了,“看来这酒还没喝成,醋倒是多了。”门口立着的那人眼里的不悦,根本不曾遮饰一毫。
周芷若倒是没再说什么,转过身便走,她是笃定了她会跟上。
见此,赵敏果真丢了些碎银在桌上,快步跟了过去。
而周芷若似是存了心的,赵敏武功虽是不弱,饶是拼尽了全力,却始终落在她一丈之外,不曾远了,也不得更近。因着这始终不变的差距,那日岛上所发生的事,赵敏终是在一团浓黑里看出了一丝淡淡的光亮来。也许,不,是一定,是与周芷若武功进步如此之多,有着莫大关联的。
“就这儿吧。”周芷若停下步子,眼前,是个湖。
初春的日子,两岸的柳树早就绿了,一根根枝条,在夜色里迎风摆动,透着股子文人墨客心心念念的诗意。两个人租了艘小船,船舱内置了桌椅,小船一路摇摇晃晃的,杯里酒斟的满了,撒了些出来。
“芷若。”再开口,赵敏的话里少了方才的傲气调戏之意,放柔了的语调,反倒透着股子平日极为少见的女儿弱气,“那日,你......”
周芷若静静的坐着,瞧着赵敏欲说还休的模样,双眼睛静的很,一点儿也瞧不出喜悲。
“可有伤着?”半晌,赵敏脸上的小心翼翼被收敛了去,嘴角勾起的笑,在舱内泛黄的烛光下显得有苦涩。这话虽是问的周芷若,答案于赵敏,却早已是心下明了的。
船身又晃了晃,今晚的风有些大。周芷若抬手,轻撩起耳边的发丝。
见着那人被削去了一半的耳朵,赵敏嘴角的笑终是扩大了,一点点的,最后竟是撑着桌沿笑弯了腰,“好!好!人都说绍敏郡主心狠手辣,如今看来,比起周掌门,还真是大巫见小巫了。对自己都下的如此狠手,周芷若,周掌门,好!好的狠!”
周芷若也不辩什么,只瞧着赵敏笑着将脸掩在手掌之后,眼角,是晶亮的水光。收回目光,周芷若默然放下长发,将耳朵遮好。
那人动作间,赵敏已然坐直了身子,端起自己手边的酒杯,递到周芷若面前,“来,为着我这份自愧不如,敬你!”
“好。”周芷若伸手,接过赵敏递来的酒杯。
“慢着!”眼见着杯沿即将碰上那人淡粉色的唇瓣,赵敏开了口。
闻言,周芷若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去看坐在对面的人。
赵敏正微微后仰着身子,十指交错,纤细的指尖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透明。“这酒里,可是加了十香软筋散的。”一句话,轻轻巧巧。
这话入了耳里,周芷若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温热的酒液沿着手背滚落下来。低垂下眸子,周芷若随手将杯子被放在桌上,这酒,她终是没喝。
“这茶里,可是加了十香软筋散的。”
“是么?”赵敏脸上的笑意一点都未变,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倒是停了,满是风情的朝着一脸严然的周芷若挑了挑眉,“芷若亲手倒的茶,纵使是穿肠毒药,又有何妨?”言毕,还是那样笑嘻嘻的模样,抬手就要喝茶。
“赵敏,”急急的开了口,眼瞧着赵敏手中的杯子已然碰着了唇瓣,周芷若下意识的伸手出去,却只是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稳了稳心神,周芷若再次迎上赵敏含笑的双眸,说的郑重,“我并非与你玩笑的。”
周芷若眼里的犹疑不舍是真,而那份狠绝也一点都做不得假。赵敏嘴角虽还是挂着笑,眼里的笑意却在瞬间冷了个透。她瞧着周芷若收回停在半空的手,瞧着她明显蹙起的眉,瞧着她眼里纷乱又费力强压下一切的神色。原本淡去的笑,又一点点的涌了上来。“敏敏特穆尔向来言出必行,我也并非与你玩笑。”赵敏言毕,一抬手,便将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周芷若只静静看着她,看着赵敏风采难掩的双眸一点点变得浑浊,看着她漂亮面孔上的挑衅笑意一点点散去,看着她,看着她颓然倒下.......
“那日为何不伤我?”
赵敏的声音将周芷若的思绪拉了回来,有些不解看着面前的人,周芷若一时间倒是分不清她所问为何。
“那日为何不伤我?”赵敏也不计较,慢悠悠的再问了一次,“对自己都下此狠手?那日为何不伤我?是怕张无忌见我受伤而不信你?还是……”
啪~烛花绽开的声音打断了赵敏的话。周芷若蹙着眉,眼前说话的人确实是高高在上的绍敏郡主,却不再是往日里意气奋发赵敏。那样的小心翼翼,满含期待却又怯懦的,是她眼前的赵敏。周芷若仍是不动声色的,只是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还是,你舍不得?舍不得我?”流连于唇齿间的话终是问出了口,像过往的千百次问自己那般的话语,而又与那些自问自答的岁月不同,眼前的人会给的答案,未必会是赵敏想要的。
“敏敏,”瞧着那双透露着希冀的眸子,周芷若忽的生出了种冲动,就这样吧,放下那些,就这样,就这样就够了。“世事如此,总不可两全,又何必强求?”只是话,出了口,却还是峨眉掌门该说的话。何必强求?不该强求的,不该。
“好一句何必强求?”赵敏眼里透着的卑微乞求之色转瞬便没了踪影,微挑的尾音,透着绍敏郡主一如既往的强势,“我偏偏就是要强求!周芷若,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你躲不过的!”
周芷若并未立即接话,只是皱着眉头看面前那个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人。
“张无忌不会是你的,峨眉派,也不该再存在这世上。”赵敏不再看周芷若,只是端着酒杯,迎着烛光看杯子里的酒。明明是极为普通的瓷杯,被她这样捏在指尖,反倒透出种稀世珍宝的味道。
“如何?”周芷若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为何人人都要逼着她,师傅如此,赵敏,亦是如此,“究竟要如何,你才肯死心?”
“死心?”赵敏的目光终于不再望着酒杯,手腕轻转,杯子里的酒便被泼了出去。啪~~杯子被重重的敲在桌面上。周芷若看到赵敏忽然凑近了的脸,看到她那双漂亮眸子里纵横交错的血丝,她漂亮的唇瓣微微轻启,一字一顿,说的清楚,“除非,我死。”
言毕,赵敏又坐下了身子,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兀自勾着嘴角轻笑。
“好。”许久,周芷若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仅仅是说了一个字,喉咙口却像是撕扯一般的疼。
赵敏眼里的笑意,却一丝未减。她低下头,为自己,也为周芷若倒了杯酒,透明的酒液从壶口流出来,成了一道漂亮的水柱。
“赵敏。”
“恩?”赵敏端着酒杯,眼睛弯弯的透着笑意,“骗你的,哪有什么十香软筋散。”一仰头,喝下了。
“那句呢?”周芷若也端起酒杯,酒已经凉了。
“你猜?”赵敏收起了脸上的笑。
“哦。”周芷若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抬眼看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将里头的粉末倒进了酒壶里,摇了摇,斟满了赵敏面前的酒杯,“这次,不是十香软筋散。”
“哦?”赵敏捏着酒杯,眯起眼看周芷若。
“鹤顶红。”今夜的第一次,周芷若笑了,轻轻柔柔的笑。
赵敏也未再言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芷若。”
“恩。”
“你笑起来,好看。”
“恩。”
“芷若.....”
第二日,赵敏醒时,只觉得脑袋隐隐的疼,昨夜坐在对面浅笑的人早已不在了。起身出了船舱,迎面吹来的风很凉,天还未亮,西边挂着的半轮残月已然模糊的很了。昨夜的柳枝仍然在晨风中曼舞,赵敏伸手,取下了右耳上的耳坠,两只耳坠,只剩一只。摊开了掌心细细的看,这耳坠并不怎么精巧,赵敏却看得入了神,脑里反反复复的,全都是周芷若微红着脸低头说话的样子。
马上,周芷若和张无忌要成亲了。
赵敏冷笑一声,将传信烟火抛上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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